沈信翻个白眼,不理他。
“我真是……”苏醒咬牙切齿说到一半又隐忍闭嘴,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拉过沈信的手帮他擦掉血迹,又一点点上药。
药揉进道道伤口里,疼得沈信脸色发白。
苏醒盯着他煞白的脸无声耻笑,下手更重了。
沈信始终不哼一声,面色平静无比,但心里却在揣测苏醒那句‘我真是’后面会是什么?以苏醒的xing格,大概说我真是后悔?我真是多管闲事?我真是烦死你了?
沈信越想越不对味,拉着脸,紧绷绷的微扬着下巴。
苏醒的动作很有点粗鲁,对处理伤口他太外行,更显得浑身的不耐烦。
但沈信知道这个人的心有多软,更知道他对弱者伤者总有足够的耐心,熟悉的也好,不熟悉的也好,如果你病了伤了,他一定不会丢下不管。
沈信不由想,苏醒如果做一名医生,一定是最温柔可亲的医生,他能让一个陌生人,相信他傻傻的笑容。
说他笨,他其实很聪明,很有主见,只做想做的事。说他聪明,他又迟钝,他不够优秀,没有太吸引力的魅力,快二十岁了连喜欢他的女孩都一个也没有。
这样一个人,仅此而已。
沈信努力平复激dàng的心qíng,尽量让自己温柔下来。
可他不行,看着帮他上药的苏醒,微垂的眉眼,睫毛在眼帘上投下的影子,紧紧抿着的嘴唇,怒气未消的倔qiáng。
沈信懊恼,bào躁。
就这样一个苏醒,他为什么要执迷不悟,简直不可理喻,沈信生自己的气。
他承认大学以来,唯一放在心里的朋友就是苏醒,在他眼里苏醒是特别的,其他人全都比不上苏醒的好。别人都是虚伪作假的,只有苏醒才是真的。他喜欢这种气质,也喜欢这样的朋友。
甚至在苏醒第一次说会救他时,他心中好笑的同时当真感动过,因为当时苏醒的眼睛那样真诚。
他还记不清苏醒那张脸时,就在黑夜里记住了他温暖的手心。那样的手心,暖暖的温度,融化了冬夜的寒冷,深刻了他对苏醒的记忆。
沈林去世后,他真如被黑暗笼罩,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根本找不到区别,他深陷在自bào自弃的脆弱。苏醒的突兀出现就像一盏灯,照亮了漆黑的屋子,他看见微弱的光芒,脆弱的等待着救赎。似乎从骨头fèng里流动出来的信任,这个人会救赎他,他有一双温暖的手,总能帮他熬过痛楚。
苏醒所做的只不过一句话而已,他说沈信,你会活到老。那一刹那他真的相信了,像魔力。
他从小到大听说过无数种或真或假安慰的话语,却只有那时候才真的豁然开朗。有什么不一样了,就算迟早要死也不怕了,多活一天并不是没有意义,并不是不开心。
最起码,他看到苏醒在身边,燃起了活着的力气。
他甚至想这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关心他的外姓人,这是个单纯傻气的男孩,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每年清明节,这人肯定会风雨无阻,呆呆的去他坟前说:沈信,我来看你了。
他那么幻想的时候,就想活下去。
苏醒的确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瞪着我gān什么?”苏醒冷着脸讽刺,又在沈信的伤口上加重力道。
沈信暗暗咬牙,横着苏醒,一言不发。
他烦躁如今的自己,苏醒只不过和一个陌生的没有姿色的女人牵手跳个舞而已,他就管不住内心的叫嚣了。
沈信觉得无力,这样的自己,像个小气的疯子。
他更恐慌自己对苏醒的太过在意和独占yù。
仿佛不知不觉,他就改变了自己。
一个陌生的女人就让他小题大做,以后怎么办?
沈信光是想想,每个毛细孔都在沸腾。
沈信甩手挣开苏醒,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去。
出了门还能听到身后的苏醒气急败坏的大骂:“你以后再敢来!”
夜风凉凉,沈信反而舒服的吐口气,快步往学校走去。
“哥……”苏龙小心翼翼的靠近苏醒。
苏醒豁然抬头:“我去洗澡睡觉,你把地上的血弄gān净,看见就烦,神经病一个!我再也不管他了。”
苏龙gān笑点头:“哥,你做什么惹他生气?”
“他无理取闹。”苏醒轻哼:“我哪敢惹他,他不惹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