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就是这láng崽子的师父。”赫连御手里的酒杯被捏碎在掌心,化为齑粉从指fèng中漏下,“她叫顾欺芳,是江湖上隐居多年的惊鸿刀。”
“惊鸿刀”三字一出,男子脸色大变,把“顾欺芳”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了一会儿,眼中jīng光闪过,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是前掠影统领顾铮的独女?”
赫连御颔首道:“正是。”
他很能理解这人为何如此激动,“掠影卫”是高祖所创的天子暗卫,于江湖、庙堂之间辗转盘旋,号称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高祖打下的江山,少不了顾铮及其掠影卫的功劳。
二十一年前,顾铮因涉秦公案被凌迟处死,掠影卫也自此解散,那些曾经令无数官吏和江湖世家心惊胆寒的“影子”从此泯然于众人,再也不见了。
不是没有人想过斩糙除根,也不是没人想过招揽麾下,可是谁都没能找到他们。
然而若说天下间还有谁能重组掠影卫,必定不会是已经将他们伤透的皇家,而是他们曾追随一生的惊鸿刀。
顾铮已死,其女顾欺芳当时虽年幼,但这些年过来已不逊其父,只是她人如其名,恰似惊鸿掠影昙花一现,除了早几年行走江湖时的闯dàng,后来就没了任何声息。
直到现在。
男子坐不住了,他起身拱手道:“宫主若能拿下顾欺芳,当是再好不过的事qíng!主子得了掠影卫,定不辜负宫主今日功劳!”
“场面话就暂不必说了。”赫连御勾了勾唇,“顾潇是她的徒弟,此番又落在我手里,顾欺芳必定来救人,不过……”
男子急不可待地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引来这贱女容易,拿下她却还要费点心思,毕竟是出身掠影,做惯了夜行潜伏的勾当。”赫连御嗤笑一声,“因此,要借林校尉和你手下的人一用了。”
男子道:“只要能拿下顾欺芳,任凭宫主吩咐。”
“好说。”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赫连御轻轻击掌,“来人。”
殿外一人躬身而入,不敢抬头直视,道:“属下在!宫主有何吩咐?”
“把那不知死活的少年人,给我带上来。”
那人应声出去,不多时就回转,身后的两名守卫用长戟架着顾潇,把他一路拖到了殿内,留下斑斑血迹。
长戟撤回,顾潇失了支撑顿时扑倒在地,他用右手撑着地勉qiáng支起上半身,仅这一个动作,就几乎要耗光他积蓄的力气。
“真可怜啊。”赫连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刚从乱葬岗里扒出来的尸首。”
顾潇痛得浑身发抖,可他倔脾气上来,死都不肯露怯,闻言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道:“怎么,见你小爷骨头香,畜牲忍不住要啃两口吗?”
话音未落,那男子就走到了他身边,一脚踹上他腹部,顾潇立刻滚出三丈远,后背重重撞上了墙,五脏六腑疼痛yù裂,张口就吐出了鲜血,呛咳不止。
男子冷冷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何必跟要死的人一般见识?”赫连御含笑的声音响起,“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慈悲,让让他也无妨。若是听不下去,不妨去后殿看看我新抓的‘人牲’,也是颇有意思的。”
这话里有逐客的意思,男子识趣地离开,一时间殿内只剩下赫连御跟顾潇两人。
赫连御缓缓走到顾潇面前,蹲下来用指套勾起他的下巴,尖锐的一端几乎要刺破他的下颚。
“你这双眼睛,让我很不喜欢。”他喃喃道,“可惜你还没看到人间最美的画面,还不到挖了的时候。”
顾潇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呸”了他一口血水,可惜被侧头躲过了。
“再有下一次,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赫连御松开手,“想激怒我杀了你,没这么容易的,顾欺芳还没亲眼看到你的惨状,你还没亲眼看到她败亡,哪会让你轻松闭眼呢?”
顾潇勉qiáng咽下喉间血,道:“我师父到底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他在飞云峰下已问过一次,那时赫连御不作回应,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答案。
“怨仇?”赫连御仔细想了想,忽然笑了,“我与她远日无怨,近日也无仇,我……只是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