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隐晦,玄素眼色一凝,敏锐地嗅出警惕之意——这位心思机敏的师兄,看来是担心有人会声东击西。
玄诚带人走后,玄素也不可能在这个小院子里坐等,他留了四人隐藏下来看守院子,自己带了剩下二十人提了武器就准备出门,去寺内各处查看一番。
“玄素道长,请留步!”背后传来喊声,他回首一看,是薛蝉衣姐弟。
薛蝉衣疾步到了他身边,道:“我随你一同去。”
断水山庄虽败落,谢家此番却不止来了她一个人,纵使其中也许已经被外敌渗入,薛蝉衣也不能将这些得用之人一口气全做弃子,不管是利益还是心肠,她都没狠到这般地步去。
谢离晓得自己年纪小,倘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许便是个拖累,此时开口道:“阿离在此等你们回来。”
事不宜迟,玄素到了嘴边的劝阻只得吞了回来,又留下两名弟子,带上薛蝉衣急匆匆地走了。
也幸亏他带上了薛姑娘。
太上宫毕竟是初来乍到,对无相寺的qíng况根本不熟悉,何况眼下大部分人都往渡厄dòng去,各处要么混乱不堪,要么就空dàng死寂。幸得薛蝉衣早来了几日,又善于安排人手打听寺里消息,整个无相寺的地图都在她脑子里,眼下带着他们左拐右转,倒是避免了许多麻烦。
“我得去联系属下,玄素道长要去哪里,蝉衣先为你指个路。”
玄素一怔。
眼下,该去哪里?
哪里,最有可能出事?
他心念急转,很快拿定主意,却是把自己身边的弟子分出十四人给薛蝉衣,道:“薛姑娘所去人多眼杂,一个人恐生差池,带上他们也安全些。”
薛蝉衣不傻,可不相信这年青道士仅因怜香惜玉便派这么多人护着她,脑瓜一转:“你要我做什么,说吧!”
“贫道,想劳烦薛姑娘跑一趟,看看无相寺护院要处是否有失……”玄素肃容道,“今夜qíng况多变,然而闹出这么大动静却不见寺内武僧出面,贫道……希望,只是多想了。”
薛蝉衣却被这句话惊出一身白毛汗,连半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带着人便转身离开。
原地只留下玄素和四名弟子,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问:“少宫主,我们去……”
玄素冷冷道:“去擂台。”
武林大会原定明日开启,今天演武场封闭一日,擂台上只有一个高架子,上面悬挂着赵擎人头作为明日大会夺魁之物。
然而大半夜,放着这么多紧急事qíng不做,去看个人头是何道理?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存疑,本有人想追问,却被玄素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玄素许是心里记挂了太多,眼前又着急太多,平日里的温柔到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chūn水凝冰的料峭寒意,一眼看来就如冷风扑面,割得人面颊生疼。
他们再不敢问,跟着玄素赶往演武场。此处院门封闭,玄素留了两人在外看守,带着剩下二人自墙头翻身而入,屈膝落定。
这里没有点灯,只在场地中央立了口铜鼎,里面放了松油、木柴,燃起了满满一团火。
借着火光,玄素放眼看去,擂台上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悬挂人头的木架。
真的是他猜错了吗?
玄素眯了眯眼,转身准备离开,天上乌云却被突来的风chuī开些许,月光与火光jiāo映,有一道冷色被照亮,晃花了他的眼。
那是……刀锋出鞘的寒芒!
第136章 番外三·旧年深雪(一)
很多事,开始轰轰烈烈,结尾平淡如水。
很多人,最初意气风发,终究缄默无闻。
那一日落下了当年第一场雪,忘尘峰上却还有绿意,青青松柏傲立风霜,到现在仍游刃有余。
纪清晏才十五岁,正是少年心xing,虽不如寻常子弟好耍贪玩,在习武读经的时候都很能沉住气,只是有时候难免寂寞。
寂寞可以是孤枕难眠的凄然,也可以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傲,然而对于现在的纪清晏来说,这两者都还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他所寂寞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可以好好相处的师弟师妹。
他的师父肃青道长是太上宫这一代掌门,为人风趣幽默,却在收徒方面十分苛刻,多年来只有纪清晏这么一个弟子,还是因为当年道长路经沿河灾区,却碰上了难民中有妇人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