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渊把手里的馒头掰开,撕下最柔软的内里递给她,自己一边啃着gān巴巴的馒头皮,一边拧眉思索。
此番白道联军攻打迷踪岭,风声早已放出去,现在被魔道中人阻截拦杀的确在qíng理之中,然而短时间内数波势力从四方前后衔接而来,若说这背后没人搞鬼,陆鸣渊是半点也不信的。
他xing子温润不代表手段绵软,队伍里面的几块硬骨头都被他挟qíng以理、动之以利的牵制着,剩下可能疏漏的地方也早早设下可信之人看顾,何况这些天路线三转都是据以实qíng临时变换,就算有走漏风声的暗桩鼠辈也难预料。
如果消息不是从队伍里泄露出去,就代表除了那些魔道,还有第三双眼睛藏在暗处盯着他们两方的一举一动。
若是如此,陆鸣渊就更加疑惑,因为这连番恶战虽然艰苦,却也帮助他磨合了队伍众人的观念力量,从最开始的各怀心思到现在的大局同步,不可不谓一件好事。
对方像是有意挑起他们与魔道的冲突,迫使双方不得不偏移最初急往迷踪岭的路线,在这山水环绕的天然迷阵里僵持角力。
陆鸣渊吃不准暗处之人的立场,与队伍里几个心思敏锐之辈心照不宣,各自做好警戒,心下盘旋衡量。
秦兰裳吃完了馒头,看着他皱成疙瘩的眉间,原本没滋没味的嘴里蓦地有些发苦。
臭书生还是笑眯眯地絮叨时好看,这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活像个心事重重的小老头。她这样想道,却又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就在此时,一个“水鬼”从水里冒出头来,湿淋淋地站在她面前,道:“大小姐,前方路不通。”
“什么?!”秦兰裳霍然起身,小船顿时一晃,惊得陆鸣渊回了神。
“说清楚。”
“水鬼”道:“属下奉命探路,发现前往‘秋水坞’的主gān河道已经被铁索封住,就连水下也设了网子,看起来是水路帮派的手笔。”
陆鸣渊皱眉:“能在此地布下如此手笔的水路关卡,除却‘泗水帮’别无二者。然而我们能一路行至此处,也多亏他们大力相助,到底为什么临阵变卦?”
秦兰裳只恨队伍中没有泗水帮的人,不然现在好歹有个问处,她憋着火气,问道:“你们能否破坏关卡?”
“水鬼”摇了摇头:“以属下经验来看,前方起码有七处关卡,分别在下坡、转角、峡谷等七个险地,仅凭此行十余个‘水鬼’要护数百人安然度过,实在难如登天。”
秦兰裳暗自咬牙,看向陆鸣渊:“要不咱们绕道?”
陆鸣渊摇了摇头:“弃水从山并非不可,但是我们得搞清楚水路出了什么事,否则贸然进山也只是自投罗网。”
秦兰裳顿时迟疑了。
陆鸣渊转头去问赵彤华:“前辈,离此地最近的‘泗水帮’分舵在哪里?”
赵彤华道:“在镇子上,现在想返程找他们怕是晚了,不过如这等水上帮派,比起陆上分舵,他们也注重对水域的掌控,不论水上行船还是水下好手,都有各自布置。你们若想联系泗水帮的人,不如在水上做下记号。”
陆鸣渊会意,找出一个牛皮囊,用一根细长的绳子紧紧系好,附带刻有“三昧”二字的扇坠,jiāo给那“水鬼”。
“水鬼”将其系在了前方水下暗网上,牛皮囊遇水不沉,却能让扇坠巧妙隐于水下,眨眼看去与普通漂流物无异,可对于设下关卡的人来说,就有bào露暗网的风险。
只要他们前去查探,就会发现水下的扇坠。
若为敌,则狭路相逢;若为友,则得信相会。不论哪一种,都比满头雾水要好。
一个时辰后,陆鸣渊远远看见一张竹筏逆水漂来。
船上两人,一男一女,男子皮肤黝黑手脚粗长,一见就是水上过活的行家;女人身着黑色连帽罩衣,在夜色下仿佛化成了影子,以陆鸣渊的眼力都险些没有发现她。
然而当她取下兜帽露出面容,队伍中便有人惊呼出声:“盈袖姑娘?!”
陆鸣渊和秦兰裳都没见过盈袖,却听说过明烛赌坊。
盈袖一身风尘,满脸掩不去的倦色,她手里拿着那枚扇坠,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便定在陆鸣渊身上,知道这个年轻的书生就是这支白道左军的掌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