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_作者:蘼芜女(61)

2017-10-31 蘼芜女 虐文 虐恋

  皇帝仁德,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道:“那你先去吧,不要让你师兄等急了。”

  吴桑拜了拜,谢了恩,就起身走了。

  吴桑一走,殿内的暖意就被他带走了。

  内侍们过来收拾膳食的盘子。

  皇帝开口,道:“都下去吧。”

  内侍都是极懂眼色的,知道皇帝在吴桑面前装大方,现在心口正憋着一口气,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撒到自己头上,一听到皇帝发问,就都蹑手蹑脚的出门了。

  皇帝心里自然是难受的,他一大早的起来,早膳都没有用,就等着吴桑过来一起用。

  巴巴地把人等来了,结果吴桑却这么急急着就要走,完全无视他的用心。

  虽然吴桑没有学过进退之礼,但是与君主同席,君主尚未起身,臣子怎可离席。这基本的道理,皇帝相信吴桑是懂的。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在吴桑的心中,这个师兄比他这个君王重要太多,以致他宁可破坏臣子之仪,也不愿让他师兄等着。

  还好,总算是见到人了,毕竟是和他同坐同食。

  皇帝叹口气,起身坐在吴桑坐过的位置上,手放在吴桑用过的毛巾上,又端起吴桑用过的粉彩过枝福寿碗。

  这碗是双碗,与自己用的是一对。吴桑自然是不知道,这双碗是只有帝、后才能享有的尊荣。

  皇帝看了看这福寿碗上形态优美的枝枝蔓蔓,又细细的摩挲了一把,端起碗就往自己的唇边凑了凑。

  吴桑觉得奇怪,为什么同僚对皇帝陛下是如此敬畏不已,战战兢兢,深怕一步不慎,就被陛下责罚。明明陛下知人待士,体恤臣下,宽德之至,不是苛刻冷酷之君啊。

  比如前几日一个臣工的奏折迟了,导致吴桑发生了延缓。与吴桑jiāo好的几位臣工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右侍郎还偷偷给他塞了一副软膝盖,说是备着无患。弄得吴桑本来不大紧张的心绪也惶惶然。结果皇帝陛下见到他,却只问是否外面大雪路不好走,避而不言延误之事,还留他下来喝了热姜汤。

  再比如那天吴桑陪着陛下用早膳,吴桑不过随口自言自语了一句,菜式太多,无从下手。结果第二天过去的时候,桌上的膳食就清减了不少。

  于是吴桑觉得陛下不仅仁德,而且也善于采纳谏言。

  正是因为如此,吴桑的心中却惴惴不安,觉得陛下对他以德御才,言笑晏晏,自己却反而对陛下有所欺瞒。

  几日来,当陛下带着笑意,将信任的目光投在吴桑身上时,吴桑几乎是不自觉地回避。

  一日在惯例的jiāo接工作完成之后。

  吴桑突然跪下,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一愣,道;“吴桑,你有何事起来说吧。”

  吴桑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只说:“陛下容臣先把事qíng说完。”

  吴桑这么严肃的大架势,皇帝看得心里一紧,又联想到他这几日的目光总是避着自己,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是要辞官吧。

  想到这一点,皇帝就不敢让吴桑奏了,想了想,还是先迂回战术。

  “吴桑,门下省左侍郎做得还适应吗?”

  吴桑点头,道:“臣忝居左侍郎,诸事上心,唯恐圣意不悦。“

  “朕自然是满意的。”皇帝急急开口,又顾左右,道:“那你可有什么地方不顺意?”

  “同僚对臣很好。”吴桑一顿,又接着道:“陛下对臣也很好。”

  照说,听到这句话,皇帝要乐的,可是皇帝现在可没有心思乐,他还真怕吴桑给他来一个先抑后扬。

  “哦。”皇帝点了点头,又寻思着道:“那——”

  “陛下!”吴桑抬头,正色道:“陛下,能不能容臣先说完。”

  吴桑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安和歉疚,道:“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

  欺君的确是大罪,可是皇帝一听和辞官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心也放下来了,只道:“你说吧。”

  “臣并不是安澜郡西阳乡人士……臣是在元封八年被师父从沽闽江里救起的。臣自醒了之后,不记得从前的事qíng,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师娘说沽闵江一带多珍贵糙药,我可能是采糙药时不慎失足跌落。后来进京赶考填履表,要填户籍,臣就随师父户籍,填了西阳乡。那日宴席上陛下突然发问,左右都是朝廷大臣,吴桑不想惹人注目,就应了下来。其实臣是哪里人,臣自己也不知道……”吴桑一口气把压在心头的话说完,神qíng黯然,静等着皇帝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