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阎微微点头:“注意到城主喝了几杯酒么?”
这个确实没有注意,齐傲也就老老实实的摇头了。
“七杯。”给出了答案,齐阎冷笑一声,“在南人那边,七杯酒的宴会,可是给人送行用的。闻人寻会惹事?那不是正好么!越会惹事,不就越像……”
齐阎稍稍停顿一下,而后淡淡接口:
“叶白了么。”
○○四 生变
碧天红枫片片,飞桥曲水潺潺,是一派的静谧悠然,便是真的纵qíng山水的隐士在此,只怕也要击节畅笑,赞上那么一声好。
然而这样的好,却全进不了叶白的眼。
他只是临着水坐着,摩擦手里的长剑,从剑柄到剑尖,从剑刃到剑脊,细细的,一遍一遍。然后笔直站起,平刺,斜挥,每一下,都异常的简练gān净,若再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每一剑刺出的距离,挥下的弧度,都和之前完全一样——这是许多武林中颇负盛名之士都无法做到的事qíng。
不过幸运抑或不幸的,此时叶白身边只有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并且还哈欠连天昏昏yù睡的小五。
叶白挥剑挥得很认真。
一下,两下……
三十下,五十下……
一百下,一百五十下……
一百七十三……
第一百七十三下。
然后叶白又抬起了胳膊,然后——
……然后,他面无表qíng的低下头,看着自自己手掌中滑落到地上的长剑。
一百七十三下。
第一百七十三下。
……甚至没有他以前挥剑的一个零头。
叶白想着,然后他抬眼看着自己柔软白皙得仿佛二八佳人的一双手好一会,方才微微曲了手指想要合握。可尝试了几次,无力的手指却像是在和他做对,依旧软软垂着,不见半分动静。
叶白的眼神沉了些,但倒不再执着的握起手,而只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长剑,随后转身走向卧房。
被暖风chuī的迷迷糊糊的小五至此才倏然惊醒,不由急急忙忙几步赶向叶白,匆匆道:“寻少爷,时间差不多了吧?城主那边——”
叶白停了脚步:“城主怎么样?”
“城主本来让您每天下午未正的时候过去……您今天还是不过去?”小五小心的问道。
虽说在叶白的人生中是素来没有‘jiāo往’这个词汇的,但鉴于闻人君足以傲视群雄的能力,叶白还是极为宽容的想了那么一会:“我以前没有去?”
这不是明知故问,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小五暗自想着,自觉眼前的寻少爷这两天实在不大像是正常人——不过他之前就已经很不像正常人了,所以小五也就自动自觉的选择了忽略,只一板一眼继续道:“自从一年多以前,寻少爷你就已经有时去有时不去了。”
原来如此。叶白点了点头,随即道:“不去。”
丝毫不见意外,也早已不敢规劝了,小五继续问:“那寻少爷您待会是去乐楼听曲呢,还是去酒楼找朋友……”喝酒……
小五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既然不是闻人君的事qíng,叶白又哪会再为其làng费哪怕一息的功夫?自是转瞬迈步,径自向之前的目标——卧房——走去。
叶白的卧房——应该说闻人寻的卧房——布置的极为……gān净。但却并不是那种缺少摆设的空dàngdàng的gān净,而是另一种类似于所有东西都在它该在的地方的、并无哪怕一丁点多余东西的gān净。
一种非常对叶白心意的gān净。
饶是素来不注重享受,叶白的心qíng还是为之稍稍回复了些。
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入心脾的水喝下,叶白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方才提了剑走到里间左侧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凝神内视。
其时天下尚武,兼且中庭没落,节制日弱,莽苍大地中,各种势力层出不穷,百姓或为出路或为自保,纷纷习武,便纵老弱妇孺,也会上几个招式,然而这都只能算是武人。而真正踏入‘武’的,能说会‘武’的,是会内视之法的武人——武者。
内视之法,是武人和武者不可跨越的鸿沟,也是能否修炼出真气的关键法门——若是一个武人连内视经脉都做不到,又谈何聚气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