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只是沉默着,然后直起身,用依旧稳健的手理了衣服,平静掩去那一身青紫。
闻人君站在软榻旁边。
但叶白先开了口:“我和你喜欢的人很像。”这不是问句,因为先前,闻人君已经说过。
闻人君没有出声回答,只点了点头。
“你不能把我当成他。”叶白再开了口,只是陈述,声音平淡,无喜无怒。
这次,闻人君微微笑了,只是语气有说不出的寂寥:“谁都不是他。”
谁都不是他。
至此一句,再无言语。
叶白安静了很久,然后,他极轻的应了一声,仿佛只在告诉自己:
“……嗯。”
闻人君似乎没有听见叶白的声音。
叶白也并不准备让闻人君听见那极轻的一声答应,他已经再次开口:“然后呢?现在过后。”
“回飞云城。”叶白问,闻人君答,只两句平淡的对话,jiāo谈的内容便从qíng愫转到了正事上。
“安排好了?”叶白问。
闻人君的解释稍微详细了些:“从事qíng发生到现在堪堪一月,天下宫去付家釜底抽薪,萧厉没有了付家在幕后支持,再多一双手也动不了飞云城的百年根基。”
叶白点了头:“什么时候回去?”
“先在这里拖住付家的主力,大概十天的功夫。”闻人君道。
“到时候我过来。”叶白回道。
闻人君却不再说话。
于是叶白向外走的脚步顿了顿。他转回身,看着闻人君:“城主,你不喜欢的可以说。你说了,我就不会做……”稍顿一下,叶白再开了口,如流水般沉默绵韧,亦如流水般一往无回,“包括再不见你。”
如同禁忌被触动,斗室在一瞬之间完全寂静。
叶白站在原地,等着闻人君的回答。
然而闻人君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叶白再开了口,声音很低,低得有些柔软:
“十天之后,我再回来。”
夜很静,静得有些渗人。
在叶白离开之后,闻人君就独自一人坐在房内,对着一盏孤灯,和早已冰凉的chuáng榻。
胸口的心脏和往常一样,疲惫的带着无数隐痛,却依旧不肯停歇的跳动着。
闻人君面上依旧平静,但眼里却有了些厌弃——并非对于那带来隐痛的记忆,而只是针对自己。
“方才,其实应当……”应当出声。闻人君低声自语。
他应当出声,应当告诉那个人,不必再来,不必再见。可是那一瞬,胸口早已熟悉了的痛楚却忽然变得陌生,仿佛杂糅进了其他许多东西,不算疼,但难受得厉害。就如同……
……如同,当初见到那个人一般。
于是突然就舍不得了。
于是本该出口的话到底没能出口。
会在万人避退时依旧毫不迟疑的回到他身边的傻瓜,闻人君只见过一个,也以为只会有一个。
然而他到底见到了第二个,并且那般相似……
“赤焰,我当初不能给你要的,现在,改护他一世周全,可好?”
“赤焰,如果还能再见……我不要你记得我。”
“我只护你一生。一生平安喜乐……”
“可好?”
夜很沉,背后的一点灯火到底不见了。叶白只静静走着,直到看见一个远远微笑着的人。
视线甚至没有在对方身上多停留一息,叶白神色冷漠,只径自往前。
然而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夏锦却微笑着开了口:
“寻少爷,城主没让您留下过夜么?”
即将迈出的脚步停下,叶白沉默片刻:“方才在外面的人,是你?”
“方才在外面的人?”夏锦眨了眨眼,面上有些讶异,“我不知晓,我只是见寻少爷您先进了房间,城主后头也进了房间,所以同人说了说……唔,方才有人到那边去么?”
叶白静静的听着,他墨色的眸中渐渐聚起了某些奇异的qíng绪:“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夏锦面上依旧带着笑,他轻轻的开口:“寻少爷当然是每一次见面都会想着要杀我,不过寻少爷大概……每时每刻都会考虑城主大人的心qíng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