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凛冷冷道:“你自然不是送死,你是在求死,连坟墓都先给挖好了。”
何采衣默然不语。
拓跋凛几乎要拂袖而去了,但他到底是忍了:“接下去呢,你打算怎么做?”
眉心稍舒了舒,尽管面上有伤痕,但这个动作做来,何采衣也自有一种光彩:“弟子想,那阳琉的苏和……”
拓跋凛却一下子bào怒了:“先是李缺再是苏和,你尽挑这些德行名声好的设计,一个姑娘家的也不怕损了yīn德,死后落入十八层地狱翻不了身!”
何采衣有些想笑,于是她就勾了唇角:“恩师,弟子自知罪孽深重,本也没想上得天庭……”
“那你的阿寻呢?你将他夸得那么好,就不怕他在天庭里等着你?”拓跋凛语带讥讽。
何采衣一下怔了。半晌才笑道:“恩师莫说笑,弟子毁了容貌又沾了血,还……就是阿寻再活转过来也不会要弟子了,谈什么等不等?”
拓跋凛骤然变色,竟再不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而何采衣则慢慢坐了下来,对着一地的碎屑愣了许久,才伸手,缓缓覆上脸颊伤痕。然而仅仅在她指尖刚刚触及那狰狞扭曲伤痕时,她便宛如被火燎到了般的重重一颤,飞快抽手。
九月初十 飞云城
叶白刚刚收剑,旁边站着早早就等了的齐傲。
“说。”叶白出了声,就去拿一旁早准备好的布巾。
齐傲亦步亦趋的跟着:“寻少爷,我父亲……”
叶白点了头:“我等下和城主说。”
满面感激的应了是,齐傲紧接着就添了嘴唇:“还望少城主多多费心,无论需要什么,都尽管开口,我一定想办法找来!”
可有可无的点了头,擦完汗的叶白就径自往主院走去。
虽说昨日便是重阳,然而飞云城发生了这样的事qíng,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心qíng过节,再加闻人君和萧厉最后一战就是在城主府内,所以此时眼下是到处的残花败柳,一派萧瑟。
叶白直接敲门进了闻人君的书房。
闻人君正处理一应善后事宜,摆在一旁的折子都堆了半个手臂的高度。
“有事?”见了叶白,闻人君开口。
素来懒于委婉客气,叶白直接道:“齐傲想救他父亲。”
“齐阎?”毫不奇怪,闻人君笑了笑,随手抽出一份关于齐阎的报告,稍稍看了便压下道,“你想放就放了罢。不过如果齐阎会为齐傲着想的,就是我放了,他也要死。”
“那是他的事。”叶白淡淡道。
一句尽显凉薄的话却让闻人君的眼神柔和了。推开面前折子,他道:“这次打算停留多久?”
叶白认真想了:“前一段突进太快,现在要花些功夫稳固……”
这么说着,叶白其实想到了唯一有过的一个愿望:挑战过天下值得挑战之人。然后,他开口:“你想的话,我就留下了。”顿了顿,叶白再道:
“一直。”
先前叶白说这些话的时候,闻人君多是揭过。然而现下,他眼神略沉,却接了话:“我三十二了,就算不谈其他,这个年纪也是你叔叔辈的,何况只剩十几年功夫,我也……”闻人君微笑起来,“那个时候,你的人生不过刚刚开始。”
叶白沉默半晌:“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闻人君未置可否:“你可以拥有更多。”
“都是我不想要的?”叶白接了话。
闻人君没有说话。
叶白也跟着沉默,然后,他淡淡开口:“我不会说话,不过……”
眼神微微凝了,叶白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人。我现在也还分辨不大出‘喜欢’是什么。我只是在见到的一刹那就记住了,然后……”叶白想起了自己不时有过的乱梦,或许他一开头记住闻人君,有一大半是由自那些不时出现的乱梦,然而他从没有打算把这些告诉给闻人君,因为叶白只是叶白,“……就忘不了了。”
叶白慢慢说着,他的声音很稳,很平,所以也自然没有人能明白,当初他为了确定这个‘喜欢’,是犹豫过迟疑过甚至质疑了多少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