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天略一沉默:“有三种办法,一种弄垮天下宫,秦楼月自然不足畏惧;一种挑拨其他势力与天下宫斗争,到时自然会有人想到要暗杀;还有一种,就是直接暗杀。”
“弄垮天下宫谈何容易。”厉书冷冷道,“第二种和第一种也没什么差别,第三种……”他稍微沉默,“姑且不说成功的几率,就算最后侥幸成功了,你也要面对整个天下宫不死不休的追杀。”
傅长天冷淡的应了一声。厉书说的当然是事实,但这样浅显的事实,他自己又如何预想不到?
不用多看傅长天的神色便能明白对方的答案,厉书唇角抿了抿,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你家的那位大人,真的值得你如此?”
傅长天皱眉,神色从冷淡到了冷然:“值不值也不是你说了算。”
“如果——”厉书忽然顿住。
“如果什么?”傅长天抬了眼。
厉书的嘴唇动了动:“如果……如果我帮你刺杀秦楼月呢?”
显然有些惊讶,傅长天神色虽然依旧是冷淡并yīn郁的,但至少缓和了些:“不必了,送死的事qíng。你也不欠我什么,没必要滩这趟浑水。”
但厉书却执拗起来:“如果我替你刺杀了秦楼月,事成之后,你会不会和我一起回去?”
傅长天紫黑色的眼眸瞬间就冷冽下来:“一起回去?去哪儿?”
“师父年纪大了……”厉书道。
“‘孽障心xingyīn柔狠毒,来日必定欺师灭祖’。”傅长天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站起身来,淡淡道,“师父他老人家素来是目光如炬的,你接我回去,不是打师父的脸么?到时候为了维护师父脸面,我还少不得要欺师灭祖一番,实在麻烦。所以这一趟,”
傅长天冷下声音:“——还是免了罢!”
从来不是个好xing子,厉书此时也动了怒:“傅长天!当初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拣出来的!”
“是师父,”傅长天也回答了,他绽出一个笑容,yīn郁柔和,“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师父督促我十年如一日的练武习术,不论夏炎冬寒,不论风chuī雨打。倒是你,记不记得我是怎么出来的?”
厉书当即一顿。
傅长天却接下去说了:“不记得了?你不记得我记得。是待我恩重如山的恩师,因为面由心生,所以在我办砸了一件事qíng之后就夺了我十年如一日练出来的功夫,将我再丢回死人堆里……”
傅长天笑起来,他尾音轻轻翘起,缠绵而悠长:“我的恩师——”
厉书无话可说,只得离开。
而跟随着他离开的,是傅长天最后的一句话:
“此间事了,有机会我会再回去了结当年的事……我记得你当初替我求的qíng,我不想对你拔剑,二师兄。”
二师兄。
他有多少年没再听到这个称呼了?
厉书走着走着,忽然就再迈不动脚步了。
○五一 胁迫
叶白坐在茶楼的雅座里边。
是曲峥云请他上来的。
许久未见,曲峥云的气色并不算太好,但眉间的气质却疏朗了不止一丁点,连微笑也越见真挚,是越发宛若谪仙了。
曲峥云抬手,亲自倒了茶:“叶大人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你看起来很好。”叶白并不接茶,只这么开口。
曲峥云倒是知道这话确实没有旁的意思。不过按着眼前人的个xing,能上来,还能这么接话……本身便有意思了吧?若有所思的看了叶白一会,曲峥云忽然笑道:“大人在烦恼飞云城的事qíng?”
叶白没有说话。
曲峥云的指尖在微烫的茶杯上贴了一会:“是关于城主的?”
叶白的眼神更冷了些。
曲峥云注意到了,他轻轻岔开话题:“说来,我还要感谢大人上次的点破。如果不是大人说了那一席话,我大抵还守着约定……”
“守着约定不好?”叶白忽然开口。
有些诧异,但曲峥云依旧欣然回答:“自然不是不好,只是太累了。”
“累么?”叶白似乎在自语,又似乎在询问。
曲峥云轻笑起来:“要我守着约定的人死了,只剩下一把骨头堆积在huáng土里……我守不守约定,她再看不到了。能约束住自己的,就只有记忆和那颗心了。可是约不约束又有什么用?到底不能让她再次展颜,”曲峥云稍稍沉默一会。“不过徒惹伤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