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谦略略沉默一会:“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你放心,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就是看在慧娘死前的恳求之上,我也必不会薄待于你。”
叶白终于开了口。他低哑着声音,慢慢地,说得生涩而艰难:“我是你唯一的孩子,你……”
叶白的话没有说完,他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叶谦却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只要开了口,事qíng,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傅长天坐在自己小院里的石椅上。
他正在擦剑,擦一把横放在石桌上面,寒光凛冽的长剑。
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夜晚特有的安静顿时就被敲碎打裂,碎散一地。
面上的神色并不太好,厉书快步走到了坐在石凳上的傅长天面前:“长天!”
“什么事?”傅长天抬了头。
“叶白的qíng况不太好。”厉书言简意亥,“你如果想进去看他,我替你想办法。”
傅长天沉默了一下。
厉书顿时就有些奇怪:“还是你不准备去看他?”
这么说着,厉书就又想起了叶白的个xing。
其实那样的人,除了有一身天赋武艺之外,还有什么?现在武功也废了至少一半,如果长天想清楚了不准备去看他,倒是不错……
想到这里,厉书顿时有些懊恼自己没多考虑就跑过来通知对方的行为了。
傅长天笑了一笑:“不,我当然要去……”
这么说着,他拾起剑,慢慢地站了起来,仿佛不经意似地问道:“对了,师兄在叶相手下,呆了几年?”
“十来年了吧。”思绪还在叶白和傅长天的关系上打着转,厉书随口回答。
“十来年了。”傅长天轻声重复,“倒是许久了。这样看来,师兄和叶相的关系不错了?”
“叶相倒没有薄待我。”厉书依旧随口回答,他开始皱眉思索着要怎么打消傅长天去看叶白的念头——他虽然能把傅长天带进去,但并不容易。况且叶白那样的人,能离得远一点当然是离得远一点的好了。
傅长天轻轻的唔了一声:“师兄既然和相爷jiāo好,那只有对不住了。”
厉书这才把注意力拉回了一点,他抬起头,有些不经意地问:“对不住什……”
‘么’字还没有出口,厉书就觉心口一凉。他顿时怔住,看了面前平静从容的人一会后,方才微微低下了头。
半截明晃晃剑身,正稳稳地没入了他的胸口。
今夜的天气不错。
月色如水,落在烂银的剑上,也渲染得剑光若水。
厉书看了有一会了。他慢慢的感觉到了心痛。先只是一点,然后忽然就炸裂开来,呼啸着汹涌着翻腾着,一下子就占领了厉书的所有感觉。
厉书踉跄了一下,胸口跟着痛得被生生撕裂开来一样,他喘息着,几乎呼吸不到空气:“为……为什么?”
傅长天的神色依旧平静而从容:“我要杀了叶贼,可惜师兄同叶贼jiāo好,那自然只有对不住了。”
言罢,傅长天握剑的手微一用力,剑身就再往里没着,直至剑柄。然后,他再用力一抽,刺目的鲜红便一下子喷涌出来,染红夜幕。
厉书张着嘴。他还想出声,他还想说话,可惜他所有的话语声音,都被傅长天紧接着的这一剑给搅了个扭曲粉碎。
于是他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当然也包括那一句:
我可以为你杀了他。
我是你唯一的孩子。
叶白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再次沉默下去,半天没有言语。
叶谦并不着急,因为此时要急的,不是他,是叶白。
头有些晕,右手也越来越没有知觉了,再这么下去,大抵真的要废了。叶白沉默地想着。还有身上的限制,如果不早点解除,这一身功力也就散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好在……
叶白终于开了口:“我……”
足足等了小半夜的时间,叶谦jīng神一振,忍不住前倾身子,靠向叶白,语气同平时相比,也柔和了不止一点:“你什么?”
叶白用左手撑着,试图抬起身子。他起得很慢,虽然没有喘气,但呼吸也急促了许多,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