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君只是抓着那张绢布,想着上面的功法应该颇为适合叶白……而就算不适合,送给他,让他玩一玩,也好,不是么?
闻人君捏着绢布。忽然之间,他开始想见叶白了。
——比任何时候都更想。
接下来的路程,闻人君再没有拖延。拿着那张自旁人处得来却份外适合送礼的绢布,闻人君匆匆地回到了别院,一路不停地向叶白所在的房间走去,只在进了院子的时候问了守在院门口的侍卫一句:
“少爷在不在里面?”
那守着的侍卫刚刚点了头,闻人君就已经径自走了进去,所以那侍卫没来得及说什么,而闻人君,也并没有看见侍卫脸上的迟疑和怪异。
阜县是一个小县城,临时找来的别院当然也不会太大。但此时的闻人君却觉得从院门到房间的距离实在有些长远。
捏着绢布的手隐隐有了些汗渍,闻人君终于踏进了叶白的房间。第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站在房间中间的叶白。
闻人君暗自呼出一口气。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他也准备开口了:
“叶——”
闻人君忽然觉出了不对。
因为那背对着他的人已经转过了身。
那人转过身,用一对血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那人开口了,他在说:
“吾名赤焰。汝,是何人?”
○七五 梦里梦外,空自嗟叹
一轮初阳,一壶清茶,一盘棋子。
陈言之懒洋洋地打了一声哈欠:“秃驴,这大半夜都过去了,你可想好了?”
坐在陈言之对面木雕一样的一空禅师终于动了动眉毛。半晌,他长叹一声:“十来年了,还是下不过你这个神棍。”
陈言之嗤笑一声:“下过我?等下半辈子不急。”
一空禅师摇着头收了棋盘,再动手给两人都倒了茶,才开口道:“好了,现在说说吧,为什么要找闻人城主过来。”
“什么为什么?”陈言之撇撇嘴,尤显无赖,“我找了他他也过来了,你qíng我愿的事qíng,你和尚也要管?”
一空禅师也不气恼,只道:“我记得闻人城主来时候的那副模样,是yù除你而后快的。”
“他最后不是没除了我?”陈言之回答。
一空禅师确实无奈了。不过陈言之既然真的不想说,他也不qiáng求,只道:“好了,起来罢。”
陈言之道:“做什么?”
“老衲收拾一番。”一空禅师回答。
“不听故事了?”陈言之问。
“你不是不想说?”一空禅师道。
“我现在又想说了。”陈言之嘿嘿一笑,也不再吊人胃口,略一沉吟便说道,“和尚,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退出江湖的?”
“有十几年了吧。”一空禅师道。
“确实有十几年前了……其实几十年前,我们相识的时候你就劝过我,你说我‘妄言’。”陈言之道。
一空禅师点头:“老衲是如此说过。”
陈言之端起了茶杯,却没有递到嘴边,而是举了一会,才道:“有些话,过后回想起来才是忠言逆耳,可恨我当年年少气盛,自以为天下无事能出我掌控……否则后来如何落到个退出武林,隐姓埋名如丧家之犬的地步。”
一空禅师安慰道:“往事已矣,不必多加挂碍。”
“不必多加挂碍?我倒觉得往事正如那抹不去的刻痕,不管如何争取,做下了就是做下了,欠下了就是欠下了。”陈言之冷笑一声,“如同闻人君欠那个人的,而我欠闻人君父亲的。”
一空禅师有了了悟:“闻人老城主?”
陈言之点了头:“当年我被bī退出江湖,有些人却还不肯甘心,千钧一发之际蒙闻人老城主援手搭救。”
一空禅师沉吟片刻:“这对闻人老城主来说,该是举手之劳,对你却是终身之qíng了。”
“确实是举手之劳!”陈言之哈哈一笑,“彼时老城主身体康健,飞云城也是如日中天。我当时说要报答,闻人老城主不过一笑,信口道‘那你日后便替我孩儿解一签吧’。”
说到这里,陈言之略缓了一口气,语气变淡:“这一件事,闻人老城主大抵回头就忘了,可我却始终不能忘怀……尚幸,总算有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