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天的声音忽然轻了:“这是最深的亵渎。”
“这是最深的亵渎。”傅长天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仿佛要撕碎嚼烂了似的,“大人一生痴剑。他的剑,不能落在秦楼月手里。而设计杀了大人的秦楼月,”傅长天顿了一下,眼神终于彻底森寒下来:
“而杀了大人的秦楼月,终有一日,要下去……”
“——亲自向大人请罪。”
叶白和曲峥云已经到了城主府前了。
一路无话,待马车停稳之后,叶白率先下了车。
心中已经蒙上了一层浓浓的yīn影,更有什么叫人惊骇的东西叫嚣着挣扎着要浮现出来,曲峥云反复的握紧放松了手,到底还是暂时忍了下去,跟着叶白起身下车。
然而或许是真的压抑了太多,当曲峥云弯腰走出马车,即将要下去的时候,却不知怎么的身子晃了一晃,便整个人向旁边歪倒!
一瞬的失重过后,曲峥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便觉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大力拉扯住了!
半跌下来,曲峥云踉跄几步,重新站直身子后才发觉站在自己旁边的叶白虽依旧没有什么表qíng,但一只白皙的手却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有力得几乎能叫人安心。
然而曲峥云的心,却终于沉了下去,下到望不见底的深渊。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荒谬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可能。
定定的看了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一会,曲峥云低声开口:“阿寻,你还记不记得你送给过我一块红玉?”
叶白已经收回了手,他回答:“忘了。”
曲峥云想了一下,而后微微笑着:“我也是这么想的。”
言罢,他解下了佩在腰间的那块玉佩,拿在手上摊开放在叶白面前。
叶白的视线在玉佩那粗粝却颇具灵气的纹路上停留了一会。
曲峥云继续开口:“这个玉佩,是阿寻刻的。”
叶白没有回答。
曲峥云再往下说:“你喜欢雕刻罢?”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只是在以前,他确实会用雕刻来训练手指的灵活度。这么想过后,叶白也就随意应了一声。
曲峥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想也是。叶白也喜欢这个。”
叶白微微一顿。
曲峥云则渐渐敛了面上的笑意:“只是,阿寻早就砸了所有雕刻的东西……在一年半前。”
曲峥云缓缓开口,他的视线落在了门前匾额上那巍峨磅礴三个赤金大字上。
仿佛亘古便伫立于此。那三个大字无声的诉说着这座城池的繁荣,诉说着里头主人的威仪。
然而这三个大字,也同样无声的撕碎了一个少年最清浅的愿望,最质朴的期待。
“一年半前,闻人寻得知,闻人君之所以收养他宠爱他,只是因为他有一张脸。”
“一张和叶白九分相似的脸。”
“他,只是一个替身。”
“从头到尾。”
○一二 相遇
曲峥云已经离去。
叶白也转身走向城主府。至于曲峥云方才所说的,叶白听了一回,却是连一分半点的功夫都懒得再记得。
闻人君找替身如何?
闻人君养子成娈如何?
就是闻人君喜欢叶白——
……就是闻人君当真喜欢叶白,又如何?
叶白的步伐很稳,不见一丝摇晃,不见一丝迟疑,一如他那颗仿佛从记事开始,便始终冷着硬着只机械跳动的心脏。
早早的见到了叶白,此时再看叶白走过来,那两个守在城主府门口的侍卫就要行礼。但也是这时,一道声音自叶白身后响起,是悦耳动人的,仿佛淳淳流水,然而却也是分外熟悉的。
……熟悉得仿佛刻入灵魂。
叶白往前的脚步蓦的停滞。
眉宇间飞快的掠过一丝怔然,叶白倏然转过身,便见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站在他后面,其中一个披银灰氅毫,身量修长。虽头戴纱笠看不清容貌,却并不能遮挡男子身上那自然流露的淡淡威压。
“小哥。”披银灰氅毫的男子再次开口,还动手扶了扶纱笠,让特意掩去的面孔露了出来,“我有事找闻人城主相商,不知可否帮忙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