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已经低了头出声,表现出足够的温驯:“城主,待会是抚琴还是下棋?”
抚琴或者下棋,对闻人君而言都没有差别——不论哪一项,都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抚琴,一个人下棋,一个人画画,甚或一个人练剑。这样的生活,闻人君已经持续了近三十年,并必将始终持续,直至永远。
闻人君并没有花功夫思索,他只随意挑了一个出来:“下棋吧——摆在凉亭里。”
夏锦应了是,刚要出去准备,就见墨大先生快步走了进来,神色里罕见的带些显露出来的愤怒。
进了屋,墨大先生行礼道:“城主。”
闻人君也有些意外,他开口道:“出了什么事?”
“丹阳那头传来的消息。”墨大先生yīn沉着脸开口。
闻人君这才有了些在意:“寻儿那里出了什么事?”
夏锦已经走到了门边,他脚步不停,却极轻微的缓了一缓。
于是,那一句接下来的话便断断续续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丹阳……小龙王一起……架空,东海那头……”
夏锦微垂了头,恢复寻常步伐,继续前进。
同一时间,屋内,站在闻人君面前的墨大先生的脸几乎yīn沉得能拧出水来:“丹阳那边传来消息说,现在那里的事物,几乎都由独孤惊飞拍板了,他们就是想找闻——”墨大先生本想直呼‘闻人寻’,但见了面前的闻人君,到底按捺下yīn怒,道,“他们就是想找寻少爷,也都被拦住,见不找人。”
闻人君久久沉默。
须臾,他开口:“具体书信呢?”
墨大先生自衣袖中抽出了一封表面微有皱痕的书信,递给了闻人君。
闻人君接过了。
展开汇报书信,他慢慢的看着,看着那满满数页的控诉和满满数页的描绘。
——盲目信任,不辨忠jian。
——玩忽职守,引láng入室。
一条条一道道痛彻心扉的斥责之中,闻人君脑海里渐渐浮现的,却只是另一个人。
——不为飞云城尽半点心力。
信里如此指责。
闻人君看了,然后想到:
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怕是也不会为这些俗事花一星半点的功夫罢!
闻人君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很淡。
淡至无可挽留。
也正是这个时候,丹阳城里,独孤惊飞正苦口婆心的试图劝说叶白:“阿寻,这些东西你真的不看一眼?”
叶白挥出了今天下午的最后一剑,却并不回答独孤惊飞的问题。
独孤惊飞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锲而不舍道:“你就是真不喜欢这些东西,那不做也就罢了,但不管怎么样多少都要知道一些,免得日后为人所乘……”
叶白擦拭手中的剑,神色平淡,依旧没有反应。
独孤惊飞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的以指关节揉了揉额角,他道:“你总不能这样形单影只一辈子,你……”独孤惊飞本要说‘你这么会闯祸’,但好歹临时回了些理智,这才转口道,“你行事凌厉,在江湖中走得久了,难保不惹下许多仇家,到时候如果没有几分自己的势力,谁愿意尽心尽力的保你?”
这么说着,孤独惊飞就想到了叶白,当即开口道:“之前的叶白,我同我爹分析过。觉得对方那么容易的死恐怕真有蹊跷,多半是秦楼月觉得叶白尾大不掉,加上对方在江湖上得罪的人又多了,所以索xing……”独孤惊飞瞅了叶白一眼,道,“索xing就一劳永逸了。”
“嗯。”这次,叶白倒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只是却依旧没有说旁的东西。
独孤惊飞还想再次开口,却忽然看见有下人在游廊下走了过来。
独孤惊飞当即闭了口。
而那下人则来到叶白身旁,凑着说了几句话。
叶白微皱了眉。当即就收了剑,对独孤惊飞道:“我出去。”
心知对方能有这一句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独孤惊飞倒也不问叶白要去哪里,只顺口接了一句:“早些回来。”
叶白转头离开。
坐在石凳上,独孤惊飞喝了最后一口已经凉了的茶,刚要起身,却见自己带来的侍卫在檐角那向着自己这里探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