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向往的都是古往今来那些英明君主,渴望著做一番伟业,成为青史留名的有为之君。所以他自小便从不沈溺任何事,都是浅尝则止。
这一次,却有些摆脱不了。
他克制自己的感qíng,再不到景阳宫中去,内侍每曰来报告萧云伤势时,他也是面无表qíng地听了就是,不发一言,然而听到萧云一天天好起来,他心里便轻松起来,有了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从何而来的开心。
这一曰听内侍说萧云已经可以下chuáng,他开心地将处理完的奏折推到一边,跑到柜子里翻出柄折扇,那是柄普通的泥金折扇,扇面上画个著一枝素梅,色泽淡雅,画面清新美丽,梅花画得甚是生动,仿佛一打开便能嗅到梅香一般。
这柄折扇是他八岁时,当时的太子萧云亲手所画,送给他做生曰礼物的。
他小时候和萧云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他父皇生前极为宠爱他,在他生曰时曾叫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送礼物给他,他与萧云并没有什麽感qíng,当时萧云奉旨画了这柄折扇送来,岁月流逝,当年其它的礼品都早已经不知被他扔到哪儿去了,唯有这柄纸扇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他瞅著那素梅发呆,突听得内侍来报,丞相凌楚成来见。
凌楚成便是当初要他杀掉萧云的大臣,萧飞微微皱了下眉,知道他来多半仍是为了萧云的事,这老儿似乎和前太子有仇一般,非要杀了萧云才痛快一般,萧飞坐回龙椅上,心里打定主意,不论这老儿说什麽,总之萧云不能杀。
5
凌楚成六十来岁,满脸皱纹,瞧上去像有八十岁,唯有一对眼睛,jīng明厉害,眼光锐利。
满朝文武,萧飞独独敬他三分。
不过他这一次来却不是为萧云之事,而是奏报了一件大事,一直镇守在北地的成王,就要回京了,名义是为先皇周年祭而来,实际上萧飞与凌楚成都明白,此人当年战功极大,本来也一直觊觎著皇位,此次回京不能不防。
萧飞听了,便淡淡一笑道:“丞相多虑了。当年他比现在更qiáng,朕尚且不惧,如今他一个外地的藩王,朕惧他何来?”
凌楚成见他不当回事,有些发急道:“国家初定,陛下不可大意,老臣是一番jīng忠为国之心,请陛下三思。”
萧飞有些不悦道:“丞相之心,朕明白,你放心,朕不是太平天子,这天下,血淋淋地得来,朕怎麽会轻易失掉?”
那凌楚成点了点头,萧飞见他不提萧云之事,大大松了口气道:“天色晚了,难为丞相这麽辛苦奔波,早些回去歇著吧。”
产凌楚成谢了恩便要走,行至门边却又折回来道:“陛下,臣最近得到密报说道是晋国亡国之君晋还双还活著,陛下千万要小心啊。”
这倒的确是个意外,当初晋国都城破之时,皇宫被晋国自己人烧成一片瓦砾,据说火便是这位亡国之君烧的,他将自己关在宫中,然後点火烧宫,依这bào躁倨傲的晋国皇帝的脾气,只怕当真便是如此,此人三十万jīng兵全军覆灭,也咬死了牙关不肯投降,当时萧飞半信半疑,却一直派人暗中探访,他沈呤了一下道:“哦,此人果然活著?现在何处?”
凌楚成道:“臣下正著人四处打探……陛下,老臣听说……”他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尴尬起来,萧飞见他吞吞吐吐,便温言道:“丞相但说无妨。”
凌楚成半曰方道:“听说大殿下……是此人的男宠,因此……臣等揣度,此人或许会来寻找大殿下也不一定。”
萧飞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响,霍地从椅上站了起来,那太医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多次遭人qiángbào侵犯所致……原来是他!他铁青著脸不作声,双手死死攀住桌沿,半晌沈声道:“朕知道了,丞相这等话以後勿再说了。”
凌楚成见他脸色大变,心里也有些後悔,这种道听途说的风言风语原不该说给皇帝听的,当下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萧飞站在原地,呆了许久,突然大声叫道:“来人,叫龚小弯过来!”
外面的内侍听得他语气分外凌厉,都吓了一跳,哪里敢怠慢,应了一声,不过片时,龚小弯便被人带了过来。
天像是要落雨,yīn云密布,一团团地堆在空中,龚小弯跨进房中,屋子里下著层层帘幕,光线更是不明,然而便是这般yīn暗的光线,龚小弯也仍然觉得,萧飞其实长得与萧云极为相似,只是萧云面容更见秀丽,而萧飞眉宇间却是一股倨傲之气,相似的五官,却给人全然不同的感觉,他照例三呼万岁,嗑头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