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_作者:电线(29)

2017-10-22 电线 古言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唔,凤凰正握着我的左手,依稀记得适才明明是我用左手捏了他的手指的,怎的现下却反过来了,这何时反过来的我却全然没有印象。

  凤凰悠悠然将我手一放,朝长芳主抱手作了个揖,“长芳主大驾光临,旭凤染恙在身,有失远迎。”

  长芳主“哼!”了一声,目不斜视,“火神相迎,小仙如何敢当?”转而对我道:“锦觅!你过来!”

  长芳主脾xing素来火爆,与她针尖对麦芒实是不智之举,我这般聪明伶俐,自然顺从地站到她身边。

  “你私出水镜,妄入天界,坏我花规,可知罪否?!”

  嗳?一串名目砸得我眼冒金星,怎的我出个花界还有这许多说法?

  “此事原怨不得锦觅仙子,乃是小神涅磐误入花界,一番巧遇方才结伴而行。”凤凰整了整衣襟,从榻上站起身来。

  “我花界之内务尚且容不得外人cha手。另还请火神自重收敛些言行,别他仙姑小仙还管不上,只我花界jīng灵仙子火神殿下魅力弗边也休想染指半分!”唔,长芳主燃烧了。

  凤凰脸色沉了沉,“小神自省从无言行不端之处,还请长芳主莫要听信流言。至于锦觅仙子……”他转向我,眼中流光一闪,“确然乃小神心之所系。”

  “你!……”长芳主面上唰唰一绿,卞城公主转瞬换上一副泫然yù泣的神qíng,边上两个小仙侍也瞪大了眼。

  我还没回味过来这个“心之所系”是个什么意思,手腕便被长芳主用花蔓系了个结结实实。

  “小仙这就将锦觅带回,火神还是休要妄想了!从此别过,后会无期!”沸了,长芳主沸了。

  “长芳主还是莫要将话说得这般绝对,小神改天定将登门拜访。正好可趁此机会改善我两界关系也未可知。”

  长芳主无视凤凰,携了我转身便要走。

  须臾间,我突然忆起凤凰尚欠着我三百年修为,下次见着他可还得问他讨要回来,便转身问他:“‘改天’却是哪一天呢?”

  闻言,凤凰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摇漾chūn如线,笑涡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过浅塘,涟漪泛泛,“改天便是后天。”

  长芳主容不得我再有言语,转瞬间便擒着我驾了朵菡萏飞回花界,不过此番回的却不是水镜,收起菡萏花,长芳主将我丢在一片芳糙萋萋之中,我勉力爬了起来,但见面前一拢芳冢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艾糙连天之中。

  “跪下!”

  长芳主眨眼间已变着一身素色纱裙,脸色铁青对我下令:“跪下!”

  番外——流光

  (非正文)

  已是三月末梢的夜,一抹下弦月儿纵是再清亮,投在那沉黑的夜空中便也成了画笔上恰巧坠落的一滴钛白,堪堪便要淹没在那墨色的笔洗中,静谧而沉香。一林盛放的海棠亦抵不过这浓浓的暗,早已沉沉睡去。

  夜风拂过,遥见一朵融融的光渐行渐近,似深海上飘过的一瓣jú。待那朵光分花拂柳近前而来,却原来只是一盏丝帛缚面的灯笼,蒙昧的橘huáng将提灯的人儿拢在光晕正中,看其人头上总发,竟是个垂髫小童,抬眸望月,唇红齿白,清辉满目,竟遥遥将那天上人间独有的月也比了下去。

  那小童弯腰在一株垂丝海棠边蹲了下来,放下灯笼,一手扶起不知何时被压折的枝丫,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条银白丝绦将那残枝圈圈缠绕固定,复又打了个如意结方才放心地放手。转身看那一地落英,蹙了蹙秀气的眉,几许不忍。待要提灯离去,却见一角缃色自那满地淡粉嫣红的花瓣中隐约透出,似有一团隆起之物,月寥灯疏,远看并不真切。

  小童心下几分奇异,倒也无惧,提了丝盏上前便要看个仔细。待拂去层层落蕾,却竟是一个凌乱包裹的襁褓,适才隐约所见的缃色便是这襁褓所用织锦颜色,襁褓之中一个婴孩双目垂闭,若非嘴角上一丝触目蜿蜒的血迹,那安详寂静之态竟要让人误以为是跌入了香甜梦境之中。

  小童大惊,伸手便探向婴孩鼻下,那气息弱得竟是有出无入了。小童急得顾不得自己身量尚未足,抱起婴孩舍了灯笼拔足便向林外白墙黛瓦处踉跄奔去。

  身后,惊醒了丛丛海棠。夜风如太息,无人知晓早chūn的第一朵海棠何时绽放,恰似无人发觉命运的谱线何时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