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鸿俊喃喃道,“也许,下一件法器,会在阿泰或者永思,或者……”
“捆妖绳在镇龙塔下、蚀月弓在孤峰中。”苍láng喃喃道,“这应当不会是偶然。”
又过数日后,苍láng载着鸿俊,驻于陕郡西北的一座山丘上,眺望平原。他们在进入中原后,苍láng提议绕行潼关,从陕郡经过,顺便探探安禄山阵营中的qíng况。然而他们看见的,却是一片荒芜。
大军全部撤走了。
鸿俊惊讶道:“退兵了?”
“别高兴得太早。”莫日根与鸿俊走过叛军放弃的扎营地,来到壕沟前,这显然是个战场,壕沟内累累鲜血,丢弃了数万件唐军的铠甲。
鸿俊捡了把长戟,舞了几下,说:“怎么回事?”
平原上满是纵横jiāo错的沟壑,似乎有人用一把巨犁,将整个大地胡乱地翻来翻去。
森林中树木全部枯萎,方圆数里,一片焦黑。
“做好准备。”莫日根朝前一扑,化作苍láng。
鸿俊还没明白过来,看着cha在地上的刀剑,翻身上了苍láng背脊,苍láng飞速赶往潼关,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鸿俊内心深处的那不祥预感也越来越qiáng烈。他们没有jiāo谈,跑过一块空地时,苍láng短暂地停下片刻。
鸿俊总感觉这里仿佛十分熟悉,却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这只是潼关外一处寻常的空地。紧接着,苍láng再次启程,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潼关。潼关外两侧的山似乎被烧过一次,关门开着,关墙满是被熏黑的痕迹。
“不……不。”鸿俊只觉得从背脊到头皮一阵发麻,声音带着悲痛的颤抖。
守卫已不在,他们顺势冲进了潼关,潼县房屋尽毁,关内校场上四处全是丢弃的铠甲。
“盔甲为什么这么多?!”苍láng难以置信道。
有句话叫“丢盔弃甲”,两军jiāo战,一方溃败了,便会扔下铠甲逃亡,然而逃走的士兵,却只会匆忙扔掉外甲也即铁鳞铠,很少有人会连内衬甲也即皮衬一起扔掉。
苍láng低头嗅四处的铠甲,鸿俊却下了láng背,朝潼县的校场尽头走去。苍láng转头道:“别走远,得马上去找他们的下落!”
鸿俊走向校场中央,看见场中横着两具无头尸,这是他们一路走来,唯一看见的两具尸体。一具身形佝偻,歪靠在校场下,断颈上的血已gān涸呈现出紫黑色。校场一旁横着拐杖。
另一具,则身穿铠甲,身材高大,保持跪着的姿势,竟是被斩首后久久不倒。
苍láng跟来,沉声道:“鸿俊。”
鸿俊发着抖,捡起那把拐杖,他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它,它曾在封常清手中,在责骂李景珑时,被高高挥起。
莫日根与鸿俊陷入了漫长的沉默,鸿俊走到尸体近前,低头望向木槽中,只见内里有两个人头——封常清与高仙芝的首级,俱怒目圆睁。
鸿俊:“……”
莫日根转头,望向远处。
“有人将他们斩首了。”莫日根说,“甚至没有收尸。”
鸿俊说:“就这么被攻破了?怎么可能?”
莫日根低声道:“看样子不像是叛军。”
鸿俊蓦然望向莫日根,莫日根道:“以叛军脾xing,若劝降不得,当会留他们个全尸,或悬挂在潼关上。或魔化后供安禄山驱策。”
明显在行刑一结束,叛军便攻破了潼关,所有人仓皇逃亡,再顾不上为这两名守将收尸。可怜封常清与高仙芝一世英明,竟就这么倒在了潼关下。
鸿俊说:“得把他们埋了。”
莫日根说:“来不及了,鸿俊,其他人还生死不明呢。”
鸿俊望向莫日根,眉目间带着悲恸与不忍,莫日根最后让步道:“好罢。”
鸿俊找了糙席过来,将两人头颅捡好,安在脖颈上,抱着封常清与高仙芝的头,抚平他们尚不瞑目的双眼,苍láng在关下刨开土,将糙席放了进去,两人再协力填平。
天已漆黑,做完以后,鸿俊靠在潼关前,说:“他们去哪儿了?”
苍láng说:“不会有事的,个个本领高qiáng,沿着叛军去向走,说不定能找到。”
“什么人?”有人发现了他们,鸿俊瞬间一惊,苍láng喝道:“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