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欢/踏夜未尽_作者:浅眠千夏(6)

2017-10-22 浅眠千夏

  “嗯!”我朝他咧嘴一笑。

  他终于回了我一个戏谑般的笑容,然后便抱着我往宫殿里走去,一步一步慢得很,前方满是征讨杀伐的刀光剑影,便是在海水里,血腥气也很重,处处都是断肢残臂,我细细瞧了一瞧,里间只有甚少的尸身是阿玉的将士。

  他闲庭信步,跨过一具具还没冷却的尸身,来到宏伟的殿门之前,眉目间顾盼生辉,玉枯舟又成了我初见时的玉枯舟。

  唔,容我这不大有文化的小糙儿说,便是娘腔去无踪,祸水更出众。

  黑无常总说白无常每日里唉声叹气,伤chūn悲秋,有些娘娘腔腔。

  进了殿门,我举目望去,却差点被闪瞎了一双本就不算利索的眼珠子。外头厮杀声遍环殿外,处处你死我活,这里头却是金雕玉砌,一副安乐景致。

  大殿极其空旷,此刻软玉温香,歌舞升平,角落里chuīchuī打打的乐师班子奏的曲儿缠绵悱恻,中间的空地上有许多跳舞的姐姐们,转着水袖,你来我往,细细看着,倒是个个标志出众。

  上头坐着一个蟒袍男子,长刀眉铜铃眼,目露jīng光,约莫是个而立之年的模样。哼哼,虽则生在地府,可我在这五百年间,对于忘川河边的来来往往,却瞧得仔细的紧,面相年龄,一觑便知,就连眼角那么一个褶子,我都能瞧出这是挤了多少年出来的。

  阿玉同我这一进来,乐师班子里的妖jīng们一看见,眼里的惶恐仿佛是是死去的爹妈自地底爬出,还口舌生蛆,立马吓得丢鼓砸琴,作鸟shòu散,跳舞的小美人们不知所措,只得停了舞步,呆呆讷讷。

  于是乎,阿玉便成了满殿焦点,附带着小兰糙我。这约莫便是白无常口中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那厮给仍是兰糙时的我浇水时,常常自言自语,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偶尔说些露骨的chūn宫段子,甚至龙阳密戏,偶尔酸诗几首,偶尔也说说四海八荒里发生的事。

  白无常的chūn宫,说得让我无从理解。自来似乎只有yīn阳两仪,方能圆融贯通,而两个大男人,如何滚作一团,妖jīng打架?白无常的酸诗,可谓是千儿八百年的老醋一坛,这坛子醋倒进忘川里,我估摸着日后忘川里翻滚的便不是寥寥雾气,而是滚滚酸味儿了。

  白无常说的四海八荒里的通天大事,除却今日里哪个仙子思凡被打下天庭,便是周二狗子、李二麻子白日升仙之类,要么便是哪家仙友的仙禽被二郎神家的大狗拔了毛吃。

  顶顶大的一件,就是关于阿玉,这个被镇在卞城王宫底下的祸水。

  这么浇了五百来年,兰糙我听着白无常所言,从叶子簌簌颤抖到巍然不动,期间耐心失尽,又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听他啰里吧嗦。五百年里,白无常那个鬼头面具,成了我经久不散的梦靥。

  最后,倒成了很是受教,我便也有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信了。

  阿玉的一句话却打断了我神游天外。“嘲风,这千年来,你坐着孤家的位置,不怕屁股硌得疼?你踏着孤家亲信的白骨,不怕夜夜有冤魂来找你索命?”

  第004章 与铜铃眼儿海枯石烂

  大殿中有个鎏金嵌宝石的硕大宽椅,上头似乎雕着一尾很是怪异的大长蛇,鹿角鹰爪,还长着鱼鳞,眼珠凶残,同我在地府里见过的那些光溜溜的大长蛇很是不一样。

  后来阿玉君临西海那日,抱着我坐在上头,告诉我说,那是他的原身,一尾大荒苍龙。

  我之所以对这宽椅留意,只因为那蟒袍男子坐在它上面,而阿玉的话,正是对他所说的。虽然不知他爱不爱美色,可阿玉毕竟不会搁下脸面对着满室舞娘说出这般诡异凶狠的话语。

  而且,那个被他叫做“嘲风”的蟒袍男子,也正炯炯有神看着阿玉,铜铃眼瞪得将要抽筋般,一瞬不瞬。

  自小聪明伶俐、来日必定玉树临风的兰糙小仙童我细心留意,阿玉这两日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用的是“我”,而同别人说话时,却是用“孤家”。

  孤家寡人,高高在上,毕竟是有些隔阂的,而对我这般不知来由的亲切,让我心底里小小欢喜一把的同时,也暗暗有些不知所以的担心。

  他二人相视许久,如同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在所不惜。

  对视绵绵无绝期,铜铃眼最终还是输给了阿玉的漂亮凤眸。

  蟒袍男子起身开了口,在我看来听来,眼珠虽然方才未曾被闪瞎,耳朵却着实被闷闷震了一回,唔,此人真真是好一对铜铃眼,好一把五音不正的破锣嗓子。“老九,咳咳,真没想到,你这么快便逃了出来。”铜铃眼眉毛倒竖,面容皱紧,如同阿玉要上前咬下他几块ròu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