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_作者:priest(18)

2017-10-27 priest

  “旁门左道,”木椿真人念经似的叹道,“小筠啊,你可真成器。”

  李筠吐了吐舌头。

  师父道:“既然如此,你来领着师弟们读经吧。”

  李筠只好捏着太监大殿前唱喏的嗓子,花了接近一个时辰,将那一小段清静经颠来倒去地念了十多遍,师父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叫了停,让这段漫长的折磨告了一段落。

  韩渊哆哆嗦嗦地对程潜小声道:“他再念下去,我就要尿出来了。”

  程潜正襟危坐,装作不认识他。

  在前面闭目养神了一个多时辰的师父神采奕奕,说道:“一静还应有一动,徒儿们与我出亭来——哦,程潜,叫叫你大师兄。”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程潜闻言一愣,偏头看了看那白衣少年,硬着头皮伸出一根手指,摸火似的在他肩头戳了戳,同时有点心惊胆战地想道:“这可是师父让我叫你的,起来别对我作妖。”

  已经颠来倒去地睡了两觉的大师兄大概是睡饱了,并没有作妖,他睁开眼,目光空茫茫地盯着程潜看了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爬起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知道了,你们先去。”

  没睡醒的严少爷看起来脾气竟然好了许多,那一双桃花眼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程潜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而后,严争鸣神色柔和地问道:“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程潜。”

  “哦。”严争鸣漠然地点了点头,比起他看李筠时候那种毫不掩饰的嫌弃,比起他在韩渊面前用扇子遮脸的举止,他对待程潜简直已经说得上是十分客气了。

  “哦”完,严争鸣不再关心程潜,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等侍女小玉儿给他梳头发。

  程潜满脑子人与妖的时候,曾有那么一会,怀疑他这骚包大师兄可能是个尾巴上姹紫嫣红的雉jījīng,但见了此情此景,他便将这猜测打消了——哪怕是真雉jī,一天一天这么梳,想必也给梳成秃尾光屁股两脚怪了。

  而大师兄脑袋上的毛还结结实实地长着,尚未变成jī毛掸子,说明他可能是某种更加匪夷所思的动物。

  院子里,一个道童走了过来,双手奉上一把木剑给师父。

  顿时,程潜和韩渊的jīng神都是一震,他们都是听着仙人凭风御剑的故事长大的,纵然程潜惨遭圣贤书的荼毒,到底也是个小男孩,他虽然不承认,但内心深处对那些传说中呼云唤雨的力量也还是很向往的。

  木剑简洁古朴,几乎是凝着某种不动声色的厚重,在小男孩们心中,神神叨叨的炼丹、玄而又玄的经文、对着星星掐指头算出前世今生、甚至是刻出货真价实符咒的种种神通……哪一个也没有“御剑”两个字吸引力大。

  渡劫飞升算个什么?

  与一剑霜寒十四州相比,大概连传说中的腾云驾雾都要往后排。

  只见木椿真人挥动着自己那一身形销骨立的细胳膊细腿,慢吞吞地行至小院中间,像一根挂了衣服的木棍。

  韩渊饱含期待地问出了程潜想问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师父是要教我们练剑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剑?”

  木椿:“不急,有木头剑。”

  说完,他在徒弟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扑腾起两根胳膊,架起了一个软绵绵的起手式,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一边演练,还一边念叨道:“扶摇——木剑法——qiáng身——又健体——通气——还活血——活到——赛神仙——”

  程潜:“……”

  他刚刚萌芽的呼风唤雨之梦,就这样破碎在了“咚锵——咚咚锵”的“刀光剑影”中。

  师父那“jīng妙绝伦”的剑法很快吸引了一只麻雀落在旁边的木桩上,驻足观看。

  这实在是世界上最安静的一套剑法,只见那木剑过处,恍如无物,连一丝风都掀不起来,温和至极,有剑尖慢吞吞地走一圈的工夫,任是蜗牛也能爬到树顶了。

  配上师父“qiáng身健体赛神仙”的销魂解说,效果令人十分叹服。

  只见师父抬脚一跨步,回手弯腰将木剑横斜划出,颤颤巍巍地接近着木桩上的麻雀。

  小麻雀鸟胆包天,一动不动地睁着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望着袭来的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