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染抬手又灌他一杯酒,不在意道,“为了他,我心甘qíng愿。”
他哥又不是别人。
牧染没料到这一句话迅速传遍整个江湖,直到被某个离家出走、行走江湖的小妖听着,险些坏了人生大事,他这才止住了风头,化作传说消失在了江湖,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明善堂里很大,身后的院子里有三十多间供伤病者居住的房间,院子的另一头是明善堂东家的厢房,云吞的房间就在那里。
病房里早已经又收留了多日用药吊着还没来得及确切诊断的病人,云吞心想索xing无事,就带着苍歧挨个去给人把脉看病去了。
一间间屋子巡视下去,转眼夕阳烧红了半扇天边。
能行医治病约莫是云吞最喜欢做的事,等他走出病房时,苍歧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瞅着他,“下次我可以申请用剪子吗?”
这样蓐头发好疼,虽然它是灵芝,也不妨碍他的菌丝也是一根根长上去的。
云吞有点累,坐在院子里青石台垒成的台子上踢着小脚哧哧直笑,还没笑完,就脸色一变,趴在井边吐了起来,这一吐吐的狠了,原本撑在台子上的手都隐隐发颤起来,软绵绵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好久都起不来身。
直到被苍歧仓皇抱进怀里,云吞嗅着他身上苦冽的味道,这才感觉好了些。
“今日怎么又吐了,比前些日子更厉害了吗,你不想回岛上,这里也有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苍歧是当真的心疼,不明白这驴脾气的小蜗牛怎么顺都不肯听话,他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半晌,脸色苍白的云吞缓缓呼出一口气,将手搭在腕上,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软软道,“西~街~有~间~医~馆~,你~带~我~去~”
西街是有个医馆,苍歧驭凤行了好一会儿,才再胡同巷子里打听到这个地方,这医馆和明善堂一比简直寒酸的可怜,苍歧不晓得这医馆到底是哪里好,让云吞非来此处不可。
云吞眯眼虚弱的靠在他身上,心想,哪里都不好,唯一好的是,离染儿很远。
他推开苍歧,低眉顺眼,“你~不~能~进~去~”
“我不会打扰你的,小蜗牛,我不会伤害你的。”苍歧道。
云吞挑眉,努力让自己打起jīng神,活灵活现的朝他道,“医者之间的jiāo流~,帝君参与什么~,帝君不但不能进去~,还有答应我不能听~,才行~”
苍歧以为云吞只是说笑,劝一劝便好了,却不料云吞这一次倒是很坚决,略带抱怨的睨着他,眼里含着微愠的风qíng,“本就是大夫~,还要看大夫~”
很丢蜗子脸的。
苍歧总觉得云吞有些不大寻常,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沉闷的点了点头,jiāo代他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大声喊他,得到保证,才紧张犹豫的看着云吞走进了那家简陋的医馆里。
云吞刚一进来,抬手在周遭布下了屏障,静静站在原地听着里面臼药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把头发撩到额前,隐约遮住jīng致的眉眼,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紧衣角,他自我安慰的笑了下,生平第一次希望是自己又摸错了脉。
“客人请进里屋来吧。”医馆里传来声音。
云吞按了按狂跳的胸口,挽起袖子,走进了里屋。
第54章 颐指气使
简陋的医馆里药味的苦涩像是已经渗入撑起这座医馆的木梁, 飘渺的水汽袅袅之上,将头顶的梁子熏的又黑又苦。
云吞抬眼盯着木梁看了良久,听着那老大夫絮叨含糊的叮嘱, 眨了眨酸涩的眼,心想, 不该有的,他怎么可能高兴起来。
云吞觉得一时间头晕yù裂, 即便有四壁挡着深秋的风, 但从fèng隙里刮进来的凉意仍旧将他冻的浑身发颤,连身上的温暖的大氅都变得无比沉重,压在他单薄的身子上,让云吞有些喘不过气。
纵然他自幼老成稳重,但在妖界中过于年轻的年纪和资历还不足令他能坦然面对眼下发生的事,云吞抬手抓住肩上的大氅,清透的眼睛紧紧盯着医馆里密密麻麻铺了整个墙壁的药柜,下意识透过烟熏雾撩的水汽寻找能让他解决掉让他心悸的事。
可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在心里顺着一张药方寻到了能一了百了的几种药, 仅是朝那五行糙的名字上轻轻瞥过, 云吞就感觉到小腹一阵绞痛, 就好像看上一眼, 他便要失去肚子里的小东西了。
深秋的夜晚, 人间当真是冷的厉害, 冷冷的明月悬在天上,映的人间一派冷清,寒风从巷子的四面八方呜咽刮进来, 将这间简陋的医馆要刮得四分五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