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隙道,“不用你管,这笔jiāo易你做不做?”
方尺寒抬眼看他一眼,垂下头盯着脚下枯木落叶,半晌后,他点了下头。
云隙抬手,要放开他身上的绳索。
“爹爹。”牧染唤了一声。
云隙抿下唇,摇头,挥剑将方尺寒身上附了咒决的绳索划开。
方尺寒低头朝他道谢,云隙理都不理扭头便走,转身的瞬间无意将后背的命门露了出来。
方尺寒低着的眼中寒光一闪,长戟的冷光在昏暗的密林中泛过一道晦暗的光泽,直冲着云隙后心刺去。
他的动作极快,却不料云隙后背像长了眼,后撤一步,反手将一柄剑捅进了方尺寒的右肩上,穿透坚硬的盔甲,溅出一捧温热的鲜血。
“我给过你机会了。”
方尺寒面容狰狞,大吼一声斩断自己的肩膀,化作一道白光,顷刻之间消失在了胡枭山林。
林中刮来带血的风,云隙眉眼之间尽是疲惫,丢掉素窄的剑,向后一软被牧单抱进了怀里。
“你刚刚太冒险了!”
云隙幽怨的盯着苍歧,扭头望着黑漆漆天幕,一点星辰都未有,沉闷的像一张大网将他们全部遮了起来,仍由谁都撕不开这沉重的黑暗。
“你担心的还是要发生了。”云隙趴在牧单肩膀上有气无力道,“我给过自己和他机会了。”
一片黑云遮住黯淡的月光,将最后一点光芒收入了黑暗之中,牧单笑了下,“仙与妖自古便不合,他会忌惮你我不是没有道理,四界相融平静了二百多年,足够了。”
他们陷在被沉沉黑暗和挥散不去的yīn霾之中,前途免不了又是一场四界大乱,此时就像是二百年前被奎壁恶shòu的秽气遮住的浮世,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又被刮起来,云隙想到师父、牧单、鬼王鬼后,所有丧命在暗无天日的青西海中的人,他感觉浑身冰凉。
黑暗兴许只有用鲜血来撕开。
就在气氛快要被yīn森和悲凉冻僵时,林子里腥恶的风忽的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云隙拧眉抬起头,嗅出了这抹清香是什么。
那是冰雪消融,chūn光倾泻,万木抽枝散发出来的糙木芬芳。
接着,这丝清香拂过枯木落叶,鲜血尸首,所经之地,糙木吐芽,原本沉闷的黑暗被覆盖上一些柔和的绿光,如萤虫的光点,瞬间开满了整个胡枭山林。
下一瞬间,漫山遍野都被这无边无际柔和的荧光照亮。
荧光所耀之处,糙木复苏,满是生机。
云隙抬眼看着站在荧光之中的男人,以及他怀中正沉静呼呼大睡的云吞,他的心砰砰砰跳动起来,这不是二百年前了,兴许……
“诸位莫要担心,纵是山穷水尽,本君也会——啪!”
苍歧刚开了个头,脸上就被一只小手拍了一巴掌。
云吞在他怀里翻个身,浑然不知,嗅着苍歧身上天生的药香,睡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啧啧嘴巴,呓语道,“……丑~蘑~菇~,太~亮~了~”
刺蜗触角了。
“……”
周遭的荧光忽的凭空暗了两个色调,苍歧将小蜗牛稳稳抱着,望着眼前三只妖,心想,幸好是自家人,威严和脸什么的就不要了。
他低声说,“夏族人生xing贪婪善妒,诸位掌管妖界多年,妖中知妖神不知天,纵然二位敛去锋芒,不其张扬,俯首称臣,但总归会成为昊坞的一块心病。”
而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即便封在笕忧岛下,仍旧被昊坞担惊受怕盯了这么多年,更别说相当于妖界中土皇帝的妖神和云大人。
苍歧道,“苍歧不敢妄言,但还请诸位赋予信任,苍歧便是身死魂散,也定会护诸位周全。”
这位帝君不是普通人,若是小蜗牛说这种话,他爹爹和父亲大多会是感动和会心一笑不做他想,而苍歧这位上古的大神则像一枚定心丸,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三人yīn霾尽逝,连带着看周遭暗沉沉的黑暗,觉得莫名心安,荧光浮动,甚是唯美。
众人踩着满山荧光朝山外走去,在黎明升起的刹那,一道雷光瞬间劈在了他们身后的胡枭山中,山中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彻底照亮了晦暗的天边。
诡丽的天空出现浩浩dàngdàng的云霭,里面闪烁着天兵天将盔甲的冷光。
牧单道,“天帝已经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