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是梦,快醒醒。”小兰轻轻摇着倾城,用手绢擦着他额上的冷汗。
倾城看着小兰的嘴一张一合,眼里逐渐恢复清明,手抚上胸口,心还是咚咚咚的跳的厉害。刚刚的梦境太真实,太可怕,即使现在醒了,也还是能感觉到梦里凤允扬骇人无qíng的目光。
“公子,喝点茶,压压惊吧。”
倾城接过茶,一饮而尽,心里总算有些平静,朝小兰小竹安抚的笑笑:“别担心,刚刚做了个梦。”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还没到掌灯时间,偌大的年霖殿上似乎有些yīn森。不远处的七彩琉璃炉盏上袅袅上升的熏香,带着杜若香一圈一圈的萦绕在年霖殿的各个角落。
“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别跟着了。”倾城看着熟悉的年霖殿,没由来的感到心悸,下chuáng跻着鞋走向殿外。
倾城在廊上缓缓地走着,傍晚的风chuī在身上带着凉意,却chuī不散心中的惶恐。似乎还能听见梦中那个尖利的声音:下贱的男jì,低贱的小倌??????
自己从懂事起就时常听见这样的话,有时是寻欢的客人骂的,有时是阁里的小倌说的,可是从没有梦中那样清晰可怕,像是命运的诅咒般逃脱不了,像是烙印般的刻在身上??????还有梦中允扬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冰冷无qíng,不屑眼神让自己卑微到尘土里,却无力放抗。
倾城拢了拢衣领,天色越来越暗,府上各处已经一一点上了灯火。影影绰绰光将倾城的影子拉长,也给倾城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也莫名的渡上了一层孤独和凄清。
不知不觉倾城走到了凤允扬的书房前,里面灯火通明,橘huáng的光透过门fèng稀稀落落的照在廊上。倾城在门口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等意识到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意外的书房没有人,只有一地的láng藉无声的诉说着不久前的bào怒。
倾城看了看脚边的碎片,能看出是一个白瓷茶杯和一个砚台。忽然,倾城蹲□,捡起地上一块砚台碎片,虽然已经不完整,但依稀还能辨别出那是一枝蔷薇花,翠丽yù滴的叶托着浅粉的花,倾城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暗暗的yīn影??????
“你在gān什么?”凤允扬“砰”一声推开门,看到地上的倾城,眼中闪过不耐和凛冽。
倾城吓了一跳,指尖一抖,碎片扎破肌肤,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血一滴滴的打在那枝蔷薇花上,晕开了鲜红妖艳的颜色,倾城看着那带血的花,一直存在心里的疑问不安和惶惑一下子冲了出来。
倾城将指尖放在嘴中吮了吮,把受伤的手掩在袖中,从地上站起,低头看着眼前人的衣摆,用金线浅浅描着的蔷薇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晚膳好了,来找你,看见地上的碎片,就想整理整理。”
“我还不饿,你先吃吧。”凤允扬看着倾城略微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放软声音,想去牵他的手。
“那我就先走了。”凤允扬的手还未碰到倾城的衣袖,就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只留下一个仓皇离开的纤细背影。
倾城目不斜视的匆匆走在廊上,走到最后,竟然小跑起来。他不敢四处张望,不想再看见开在院中的花,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呼吸,因为空气中尽是蔷薇的香气。年霖殿的chuáng头,书房的砚台,衣摆上的蔷薇纹,马车上的蔷薇标志······他的世界中出现了太多的蔷薇花,多到压得他的心都疼了。
“倾城,其实宸王哥哥一直把你当??????”午时凌舒的话还在耳边,允扬把自己当什么?如今自己也不敢想了呢。
凤允扬隐隐觉得倾城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看了看地上的láng藉,微挑了眉梢:“来人,把地上清理gān净。”
门外的丫头听见吩咐,战战兢兢的进门打扫,微微惊讶的抬头看着桌前闭目沉思的人,犹豫好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您哪里受伤了?可要奴婢去请大夫?”
闻言凤允扬睁开凤眼,坐直身子:“什么受伤?”
那小丫头看着睁开眼睛的凤允扬,结结巴巴的说:“回王爷,奴婢看见碎片上有血,还以为,还以为是王爷受伤了。”
凤允扬眼中上过诧异,几步走到碎片前,仔细看了看,有些gān涸的血迹粘在碎裂的蔷薇砚台上。浅色的蔷薇上绽放着鲜红,竟叫人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人脸上的泪痣,也是这般鲜红,这般炫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