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快回去吧,你娘该担心了。”倾城半跪在地上,抹去她脸上的泪,脱下外袍围在她身上。
“先生,你要去哪,不要小桃了吗?”一向任xing的孩子慌了神,终于叫出了先生二字,叫倾城的心狠狠一颤,喉间发涩,眼睛也突然酸的发疼。
“怎么会,先生只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找凌舒哥哥吗?”倾城的心再次被揪紧,心上像是被开了一个小dòng,那声凌舒就像穿过小dòng的一根棉线,来来回回的拉扯,痛得厉害。
“是。”低哑的破碎的回答,一下子被风chuī散,落在望水庄的边边角角。
“还会回来吗?”不谙世事的小桃,止了哭泣,换上甜甜的笑容,“跟凌舒哥哥一起回来?”
“嗯,会回来。”倾城也扯开笑,摸着小桃的头发,不知在安慰眼前的孩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那我们拉钩,漂亮先生可不能狂我。”小桃伸出小指,重重的勾住倾城的,拇指按在一处,结成一个弧,一个永远不会圆满的弧。
半跪在雪地上的紧紧抱着自己的纤瘦男人,纯白的中衣衬得他眼角愈发通红,眼睫上的泪水被寒风凝成了细霜,可是那人还是笑着摸着自己的头,长大后的小桃才读懂原来他眼里的悲伤是那么沉重,重到连泪水都没有力气流出。
“嗯,会回来。”从垂髫小孩长成待字闺中的姑娘,那人的这句话一直留在心里,即使他的样貌早已模糊,只留下一抹纤细温柔的影子,可是他终究是食言了,那人再也没有在望水庄出现过??????
凤允扬站在远处,安静的看着抱在雪地上的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清的一清二楚,看得出倾城是在忍着哽咽哄劝着那个孩子。听得凤允扬有些心冷,两年来自己错过了好过,霍凌舒好像已经取代了他留在了那人的心里,可是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不会,你只能在我身边。”凤允扬嘴角扬起一抹笑,错过了一个林卿承,自己不会再错过第二次,更何况这个人和林卿承又是太不同,这人曾经亲口说过爱他,既然爱了就容不得他反悔!
目送着小桃离开,小小的孩子不时回头不舍的张望挥手,倾城像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塑直直立在一片白色之间,终于站不住向后倒在凤允扬的怀中,这一刻倾城没有挣扎,他太累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不管是谁,只要是暖的他就想暂时倚靠一下。
“沈峰,你送那个孩子回去。”凤允扬回头吩咐,然后半抱着倾城回到马车上。
“想哭就哭出来吧。”凤允扬拿出一件狐裘给倾城披上,理了理,又拿出一个手炉塞到倾城手中。
“哭有什么用?你能放我回去?”
“不能。”
“呵,这不就得了。”倾城从鼻间逸出一声冷哼,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几上的梅花上。
“你看这梅花是绿蕊的,cha在瓶中可一个月不谢,是我特地带给你的。”
“怎么,王爷什么时候喜欢这个了,不是一向独爱蔷薇的嘛。”倾城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梅花,再美再珍贵,剪下来的终究是死物,一个月后还是会凋落的一gān二净。
“自你走后,宸王府就没了蔷薇。”听着倾城明显的讽刺,凤允扬淡淡的笑了,看着倾城的侧脸轻轻的开口。
倾城的脸上的表qíng没变,只是睫毛颤了颤,而仅仅是颤了颤,随手从小几下拿出一册诗集,安静的翻看。
凤允扬的眼睛黯了黯,嘴角有些发苦,眼前的人是倾城又不像是倾城,以前的他喜欢在自己眼前哭,在自己眼前笑,围着自己撒娇,抱着自己耍赖,可是现在,只有陌生和疏离,还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很久以后,凤允扬才想明白,那人会对着自己哭闹撒娇,不是因为两年的时间他长大了,而是因为当时他爱你。
☆、归程
连续几天的雪使得大地一片苍茫寂静,太阳从层叠的乌云里露出一角,本该是温暖的阳光也像是染上了一层yīn冷的墨色,黯淡的颜色让人觉得又冷了几分。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即使偶尔有一个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埋头赶路,正月里原本就该合家聚在暖和的屋子里,又有谁会冒着寒风出门。
一路沉默,只能听到马车轮碾在在雪地发出的轱辘轱辘的声音和马儿喷出的鼻响,倾城蜷在一侧,手攀着窗轩,眼光轻飘飘的落在远处,和两年前一样的路,却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光景,唯独一样的是心境——一样的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