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了,先前何必这样费力。”凤允扬一笑,把倾城抱起,坐在chuáng沿上。半蹲□来,把倾城的双脚放在膝盖上,用布帛细细的擦gān净,那双手本该很温暖,可是倾城觉得就像是一条蛇在脚上爬行,叫他心底发毛,奋力的踢蹬,凤允扬的手悠然收紧,看似没用多大的力气,却是挣脱不开的钳制。
凤允扬抬起眼来,微挑的凤眼露出一丝戏谑,双手从倾城的腋下穿过将人轻轻提起,靠坐在chuáng头,盖好被子,又拿起备好的暖炉放在被底道:“总是躺着也不好,就这样坐着吧。”
倾城看着那张纸得意满的脸,眼睛愈发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却倔qiáng着始终没有掉下来,凤允扬微微蹙眉,对于倾城凶狠的眼神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就像一只要跳起脚来咬人的兔子,再凶再狠,也始终是只温良的兔子。
此刻他的心思全在那颗似坠不坠的眼泪上,仔细想想,竟是许久不曾见到这个人哭了,记忆中,他一落泪,眼角的朱砂就红的耀眼,不得不说,那种楚楚动人的样子自己甚是想念。
“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下次你再不乖乖喝药,这些人我一个不留,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倾城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流沙上,越挣扎,沉得越深,直到没顶,直到窒息。可是好不甘心,好痛恨,看到他笑得志得意满,一切尽在他手的样子,一股闷气怒意就在胸口泛滥成灾,委屈、忿恨、酸苦在心底碰撞,不断煎熬着自己。
这股qíng绪在凤允扬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控制不住,破体而出,倾城伸出手,想也没想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寝殿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手上的痛意唤醒了倾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再看看凤允扬英挺的脸上赫然肿起了五根指痕,一股快意缓缓腾起,蔓延至四肢百骸。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纠缠,一寒一冷,一凛一怒。凤允扬脸上肌ròu抖动,许久才道:“这一巴掌就当我还你。”
“下次,再像有些女人似的寻死觅活时,要记得,好多人的命在你手里。”凤允扬抚摸着倾城的鬓发,像是天底下最好的qíng人般柔声说道,却叫倾城的脸一片惨然。
“来人,找宋大夫来重新为他包扎一下。”又转头对倾城道,语气有些狎弄的道:“好好养伤,我对你很是想念。”
倾城看着凤允扬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就那样苍白着脸像是被抽调脊背的木偶,最后一缕斜阳被黑夜取代,掌灯的小丫头刚刚要点上烛火,倾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不要点灯。”
暗影中,那小丫头吓得一抖,刚要请罪,倾城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吓着你了?点上灯亮堂堂的我睡不着。”
“是,公子,今晚月亮也好,不点灯,显得更亮了。”
“是啊,更亮了。”
倾城不禁想起,以前在笙箫阁的时候,自己每当遇上不如意的时候就愿意独自一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看月亮,默默地告诉自己,月亮都有盈亏圆缺,人活在世上,不如意之事也有十之□,这样想,心里就会舒服很多。
好像自己和凤允扬的初始也是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想到这,倾城的眼蒙上一层破碎的光,脸上浮上一层虚幻的笑容,像是追溯又想是自嘲。
可是今晚,自己不敢去看月亮,他害怕,自己qiáng装的坚qiáng会在月亮底下土崩瓦解,露出早已千疮百孔的原形,原本以为这个人再也伤不到自己了,可是他的一句话又让他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土里,不堪到了淤泥里。
倾城抬眼看了一圈年霖殿,漆金的shòu首里袅袅燃着熏香,是淡淡的梅香,和自己身上的一样。就在这凤允扬第一次吻他,自己傻瓜一样表达了心意,还是在这江信说自己被凤允扬送人了,自己哀求他不要离开,还是在这凤允扬打了自己,骂自己是男jì是贱货??????
倾城苦笑,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偌大的年霖殿,前殿寝殿书房甚至是回廊,似乎到处都有那人给自己的伤害,清辉透过窗柩递进来,留下大片的yīn影,想着想着,倾城蜷缩起来,紧挨着chuáng脚把脸埋在膝上,年霖殿就像是一直蛰伏着的野shòu,张着大口,一点点的把他吞噬掉。
倾城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梦里又是那头凶shòu再追着自己,四周还是雾蒙蒙暗沉沉的,自己跑的心都要裂了,终于,自己看着霍凌舒了,他就在自己不远处,朝着自己伸出手咧嘴微笑,还差几步自己就安全了,可是忽然脚下的大地裂出一道深渊,再也过不去,梦里自己撕心裂肺的喊着凌舒的名字,可是他却直直地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