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儿。”脑中忽然掠过什么,她抬了抬手,轻轻朝chuáng榻的方向点了点。
伶儿自小便侍奉她,立刻意会,只是附到她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说是那块见了红的布已呈太后,太后大喜之类的言辞。
她听完伶儿的话,手指轻轻一动,神色却微微变了。
昨晚,左夕弈大醉而归时,她早已和衣入睡,可他上了chuáng榻,三更时她醒转片刻,他一夜却也没有碰她。
他不惜一切求得她为后,可却没有夺了这让她能够彻底归属于他的身子。
那个从前潇洒倜傥、与她自幼|jiāo好的十二皇子,如今是她的枕边人。
可她却愈来愈看不懂他。
…
完成了一般的礼数,她一整日都呆在宫殿里,除去午时小睡,只是随手翻了些书籍。
心神不宁。
连伶儿都看出她的心神不宁,端来茶点时,小心地帮她摇扇,“皇后娘娘,是否是在担心边疆战事。”
她放下了书籍。
“听闻公公说,边疆战事一路告捷,景王势如破竹,预计十日之内便能拿下被边疆蛮子侵占的城池。”伶儿言罢,眼露憧憬,声音放轻了些,“景王……骠骑大将军,乃是我朝仅次皇上之下。”
她只是听着,手指就已经攥紧。
“皇上驾到……”
伶儿一听,连忙后退着走到宫殿的边角。
左夕弈身着紫金色衣裳慢慢走了进来。
“臣妾拜见皇上。”墨千夏垂眸,在他行至跟前时,蹲下了身子。
“皇后请起。”他俊美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表qíng。
她起身,视线留意到他的左手手腕旁有一处极小的已经愈合的刀伤。
两人相对无言,他撩起衣袍在椅上落座,目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皇上。”负责掀牌的公公这时走了过来,将一排嫔妃的牌子呈给了左夕弈,“今晚的令牌。”
左夕弈侧目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半响,连视线都没有落在牌子上几秒,随手掀了一块。
“都退下。”他神色渐渐暗沉,蹙着眉让所有宫人都离开宫殿。
宫殿里一时又安静下来,她低眉喝着茶,他沉默几秒,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夏儿。”
“是不是,从此以后,那个在南景宫无忧无虑赏莲的女孩子,便消失了。”他轻声、一字一句,“夏儿,我已纵容你如此,你还要我如何?”
“他何时能回来?”她放下茶盏。
左夕弈的眉眼已聚集起yīn霾,“不知。”
她一怔,“宫中盛传战事势如破竹,十日后他便能归来。”
“眨眼间已是险境,”他重重呼了一口气,字句冷厉,“前时来报,粮糙短缺,大军所在的城池被蛮子出了奇招围拢,只可进、不可出。”
她手中的扇子一下子掉落了下来。
“援军今晚便出发,只是……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将粮糙送达,而大军现在的粮糙,只及一日半,但如若浴血奋战,或许有一线生机,因这已经是全胜前的最后一座城池。”他伸出手,将她的手包拢在了手心里,“夏儿,信我,我虽恨他,恨他留给了我一个没有心的你,但是事关朝政大事,我不敢拿来……”
“我去。”她慢慢挣开他的手,面无表qíng,“给我三千jīng兵,我即刻出发。”
左夕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从榻上走下,忽然直直地朝他跪了下来。
“臣妾愿以郡主身份领军三千,即刻出发,增援边疆,望皇……弈哥哥应准。”
她用了最最谦卑的话语,甚至用上了多年未用的称呼,企图软化他。
即使如同痴人说梦,但她只求,只求能够让她前往边关,看那个被围拢在围城里的人一眼,尽全力将他救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待她跪到茶水都已凉透,突然将手里的茶盏生生捏碎。
“宁死?”他声色如冰窟。
“宁死。”她慢慢抬头,话语置地,“我六岁,骑she皆师从于他,八岁女眷林中箭she,我便夺魁……这十四年,我心我命皆从于他,如今亦然。”
“万死不辞。”
左夕弈的眼睛,在这一瞬,彻底黯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