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何曾听过他这样托付后事一般的语气,纵然马车在山上疾奔,面临坠崖危险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郑重的jiāo代,手上不知什么材料的信物仿佛有千钧重量:“你究竟要说什么,便直说吧。”她受不了在这紧要关头悬着的感觉,可是才问出口,却又后悔听到答案。
然而阻止不及,容止已然笑道:“阿楚你果然慡快,也好,我便直说了吧,这其间有些曲折,你要牢牢记住——你回去等我,倘若我两月不归,便当我已经死了,届时,请你差遣人前往江陵于家,找一个叫于文的人。”
楚玉听到这里,脱口而出打断他:“把这信物jiāo给他?”她记得容止在孙立的要求下写求救信的时候,写信的对象就是叫于文。
“不。”容止微微摆手,否定了她的猜测,“你派去的人,须得沉静稳重,千万不要只派花错,他xingqíng跳脱单纯,保不住什么时候便给人骗了,不过让他随行保护倒是可行。待派遣之人见到于文之后,出示我的信物,令他寻找一个叫沧海客的人,找到沧海客后,再将这信物jiāo付给他。”
他目光似水一般,在楚玉指fèng间露出来的信物上流过,眼眸里刹那间闪现复杂的qíng绪,但又迅速的被压倒一切的平静盖过。
楚玉心里有许多的问题,比如于文是谁,沧海客是谁,江陵于家与他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一个都没有问,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信物,点头道:“不负所托。”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二十天过去了,楚玉每日都关在屋子里,不是吃就是睡,容止倒是忙碌不少,每天都出去勾引,不对,是教导马贼家花朵,有时候,楚玉还会看见容止与孙立并排在田埂间走过,两人似是在jiāo谈些什么。
楚玉没有打探,更没有自作主张的横加gān涉,她知道自己能力的上限,也明白眼下的qíng形,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她能够发挥力量的地方并不在这里,她所拥有的力量在于她的身份,但是在这里她的身份毫无用途。
分别的日子在预料之中,却也是毫无预警地到来,那是一个清晨,两人才各自起chuáng,孙当便推门入内,却不像往常一样来找容止,目光只看着楚玉:“于楚,跟我来。”
第159章 鸟为贪食亡
楚玉坐在被严严实实的遮盖住的马车中,身前不远处是孙立,与他们一道坐在车中的,还有商队的任老板,只不过现在任老板的商队已经化为乌有。
被孙立一直盯着,楚玉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做俘虏,马车足足行驶了一天后,孙立才掀开车帘让他们下车休息。
如此又过了三日,当马车行驶上一条平地上较为宽敞的道路,孙立命令负责赶车的马贼停下马车。
孙立自己先跳下马车,与另外一个马贼卸下两匹拉车的骏马,却不忙骑上,只取出两只钱袋,分别jiāo给楚玉和任老板:“两位,我就送到这里了,这里有一袋钱,留作两位路上花用。”送完了盘缠,他又递过来两把短剑,与钱一样,也是她和任老板人手一份,“这留给两位路上防身用。”
虽然他赠送的金钱不过是赎金中极少的一部分,而赠送短剑是在两人被他们抢劫了之后,但是,也勉qiáng能算是盗亦有道,至少比什么都不给qiáng。
任老板哆嗦的接过来,连声向孙立道谢,楚玉却犹豫了一下,没有伸出手,她望着孙立,嘴唇微动,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们不会伤害于容,是吧?”
虽然她很想相信容止,但是之前容止托付信物的行为让她一直深感不安,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尤其她现在看不到容止,更加加深了这种不安。
孙立看了楚玉一眼,虽然身份同样是姓于的士族子弟,但是在孙立看来,容止就好像一粒熠熠生辉的细致珍珠,而相较之下,楚玉顶多算一块劣质的玉石,两人的风度,才能,教养天差地别,这不单是容止刻意表现的结果,也是二人本身的才能差距使然。
其实差遣人打探了江陵于家的具体消息后,孙立原本是想直接杀掉容止楚玉二人的,因为于家是所谓的次等士族,这样的家族并不是以深厚的文化底蕴和高贵的地位做基础,而是以武勋快速提升地位,用一个粗俗的名词去形容,那便是——bào发户。
这样的bào发户,虽然名气上不如正统士族,但是倘若出兵jiāo战,却是他们较为qiáng一些,孙立等人是不愿意惹上这样的对头的,更别说前去敲诈。没有多少钱,反而容易惹来麻烦,所以在得知于家的底细后,孙立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