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在外面表现得十分刚qiáng,但一下子陷入这样的境地,楚玉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软弱的qíng绪:要是容止在就好了。
明知道他不是好人,明知道他……可是在这一刻,她第一个想起来的,竟然依旧是容止。
想起容止,楚玉陡然从怅惘的迷雾中惊醒过来:容止现在还是生死未卜,甚至的,他的处境有可能比她更危险,她怎么能只想着依赖他?
楚玉深吸一口气,抬起两只手,轻轻拍打自己的面颊:“楚玉,坚持住。”
她力气不大,手掌与脸颊接触,发出轻微却清脆的声响,一声声慢慢重叠。
楚玉,坚持住。
楚玉,坚持住。
……这个时候,要化身钢铁,不可摧折。
要活下去,要再见到容止。
……
鹤绝拿着一张看起来还很新的小羊皮地图,顺着地图上的标识,找到了隐藏在密林里的山dòngdòng口,他毫不犹豫地走入dòng内,在长长一段时间的漆黑后,又看见了光明。
但是这光明里,却多了一重妖异的火光。
往日清净祥和的桃花源,此时化作一片人间地狱。
烈火席卷了一切,肆无忌弹地焚烧着一切可焚烧的事物,火舌疯狂似四处舔舐,杂糙,树木,屋舍,以及,人。
火海中,唯一响起的,是灼烧的声音,火中的人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似乎是早已失去生机。
唯一不见火焰的,大约便是山dòng出口附近方圆二十多丈范围,因为附近的可灼烧之物都已经被铲除清理掉。
在出口侧面的不远处,安然地坐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脸容有些瘦削,下巴眉梢都尖了起来,虽然颜色苍白,却显出一股奇异的秀丽气韵。他神qíng从容至极,纵然眼前是一派凄厉的景象,周围火光漫天,热làng滚滚蒸腾,但少年却仿佛安坐在青青翠竹中一般,那么的清雅怡然。
他面前摆放着一只酒壶,手中端着白瓷杯液体半满,举杯在苍白的唇边碰了一碰,也许只是让酒液堪堪润湿嘴唇,少年便转过身来,望向鹤绝。
四周都是火光,可是少年的漆黑的眼睛,却宛若无底的黑dòng,将这些光芒一丝不剩的吸收,只留下纯然的漆黑,漫开来无边无际的夜色。
此时尚是白天正午,鹤绝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无尽之夜,他陡然心中烦乱,开口打破两人间的沉寂:“容止,你想法子把地图送到我手里,便是要我来看你放的火?你找我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转剑堂的继承人,天下所有刺客的头领。”容止放下酒杯,“整天不理会正事,你这头领做得可不怎么在行。”
猝然被叫破身份,鹤绝qíng不自禁愣了愣。
容止微微一笑,十分从容的漫声道:“鹤绝,我们做一笔jiāo易吧。”他意态悠闲,嘴角的微笑,却透露出些许引诱之意。
第180章 明里修栈道
一辆马车公然进入公主府。
一辆马车飞快驶出江陵城。
一辆马车缓缓地驰往首都建康。
也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越过南宋北魏的分界线。
四散的,汹涌或脉脉的明波暗流,因着不同的理由和愿望,循着各自的轨迹流淌,而其中一条,现在则流到了楚玉面前。
天如镜乘坐的马车是一直进到公主府内才停下来的,停下来后,便立即有一对护卫围上来,站在马车周围,随后走过来的人是驸马何戢。
何戢古怪地望了一会天如镜,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楚玉,他昨天天如镜与楚玉并肩走出皇宫,想起前阵子流传的谣言,说天师大人已经失身于公主,而有一段时间,天如镜确实经常出入公主府……于是何戢越发的不解了,他怎么看都没有看明白,楚玉身上有什么值得天如镜委身的地方,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像被迫……世外之人的口味竟然是如此的奇特么?
纵然百般的不愿让楚玉痛快,但以何戢的身份,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奉刘子业之命,看管着楚玉,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府内,却不能伤害她,倘若楚玉有了什么闪失,不管是伤了还是跑了,只怕第一个遭殃的人,便是他。
他也能依仗自己所掌握的权势,阻挡一些外来人,但是天如镜在皇帝面前的分量比他要重不少,qiáng行阻拦,只会弄得他面上难看,倒不如在此卖个顺水人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