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这个城市的人们选择的方式是冷漠和视而不见。
原来是这样。
她淡淡回头,车库外面,围观的,冷漠的,继续走路的,甚至还有叫好和欢呼的,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一样的神采。
冷酷,漠视,死灰一般。
她忽然想到了方才见到的那几个疯狂年轻人,夜间徘徊在街头,身上随时带着弹簧刀。
他们防备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他们防备的或许是自己罢了,怕遇到和自己一样疯狂的人,怕藏在心底的那腐败的力量。
一切安静下来,那孩子倒在血泊里,再也发不出声音,穿着白袍的那些bào动份子早已逃窜。
老布莱登破布一般,仰面躺在地上,双眼发直,瞪着头顶那盏闪个不停的日光灯,一点表qíng也没有。
橱窗外的行人瞬间变成了狰狞的妖魔,疯狂叫嚣,鲜血从地底喷涌而出,灰白的墙壁被鲜血淹没,渐渐溶化开来。
她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没有说话。
老布莱登眨了眨眼睛,两颗巨大的泪水从蓝色的眼睛里滑落,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这个城市,原来早就腐烂了;这里的人心,都是腐烂的……」他喃喃说着,闭上了眼睛。
场景瞬间转变。
高耸的天花板,白纱的窗帘轻轻掩住落地窗,豪华的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大chuáng。
chuáng上半躺着一个人,颜料和画笔丢了满chuáng,将白色的chuáng单都染花了,他却一点都没在意,依然在画架上努力画着什么。
一个小男孩爬在那人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架,蓝蓝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好象小天使。
「曾祖父,你在画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专心地用画笔慢慢地,仔细地画着。
很久很久,他终于放平了画架,露出脸来,是老布莱登。
他将画从架子上扯下来,看了半晌,轻道:「我画了一个腐烂掉的城市,这里没有活人,人已经全死了。」『这里没有活人,人,已经全死了……』
他的泪水滴在画上,再也没有说话。
楼下,众人等到心慌意乱,被执念缠身的布莱登先生已经安置在卧室里,刚刚吞下药,正在熟睡中。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接着,门开了。
门口站着已经穿好大衣的净砂,目光如冰,冷冷扫过诸人。
“事qíng已经解决,画我拿走了。告辞。”
他们急忙追出去,年轻的布莱登公子跟在后面叫了起来。
“天净砂小姐!太感谢您了!酬劳方面……”
“按原先商定好的数目,汇去我的帐号上。”
她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大衣上银线的绣花在漆黑的夜里妖娆盛开,纠缠不休。
年轻的布莱登公子一直追到门外。
“请您至少留一些时日,让我们诚心感谢您!我是真心谢谢您的!”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还没学会说谎,湛蓝湛蓝的,和当时哭泣的老布莱登一样纯净。
“你……你们,都是善良的,希望你的眼睛永远这么纯洁。告辞。”
她疾步出了铁门,黑色的身影一晃,立即融进夜色里,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布莱登公子傻傻站在原地,失落无比。
十二小时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步出机场,候机大厅里立即迎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吊而郎当地揽住她纤细的肩膀。
“收获如何?西方的恶鬼和东方的有什么不同吗?”
那人嬉笑地问着,层次分明的黑发垂在脖子上,两眼狐狸一般灵动,面容俊美,引得身边无数女子驻足观望。
她淡淡拨开那只色手,轻道:“不是恶灵,只是一种执念而已。当时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心力,画了一幅画,那时心已着魔,死后也无法解脱。被附身的大布莱登因为过度想念崇拜自己的曾祖父,所以容易被感染。现在一切已经解决,执念被我化去,老布莱登终于可以在天堂安生点了。”
那人笑了起来,死心不改,搂上她的腰。
“既然解决了,怎么脸色还那么难看?还以为你没拿到酬劳呢!这次可是帮了有名的布莱登家族啊,赚了很多钱,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她拍开他的手,径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