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明静静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任由冰雪将他吞噬,头发的颜色却是越来越红,几乎如同血染的一般。雪cháo在他身体三尺之外自动分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他面前一样。他面无表qíng地盯着汹涌的雪làng,两只眼睛好似薄冰。
良久,澎湃汹涌的雪cháo终于停止了涌动,四下里一片死沉的寂静。辰星费力地拨开盖在身上的冰雪,左右看了看,奇道:“他……收拾掉了么?”
镇明微微眯起眼睛,开口刚要说话,忽然兀地瞪大了眼睛,骇然地看向前方!
“你们……?!”
话没说完,只听身前的冰雪堆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然后眼前忽然一片雪白,如同一整面白色的墙突然往他身上倒塌了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头上触到冰冷cháo湿的雪,连呼吸都不能够。
惊骇中,只见一道凌厉的气làng生生劈开冰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压了上来,“轰”的一声,那只斑斓梦幻的麒麟shòu从重重冰雪里窜了出来,鬃毛飞扬,即使背景为单调眩目的白,却也不能掩其风华。
却见麒麟shòu嘴旁齿边还有汩汩鲜血滴落,显然方才是被那些符印伤中了。可是那双眼却依然决绝刚烈,带着某种不能扭转的执著,夹杂着无数冰雪,直直往他身上撞了过来。头顶半透明的犄角在漫天风雪中寒光一闪,瞬间bī进他的胸口,立即就要贯穿镇明的身体!
镇明的眼光却已经没有落在他身上,只是骇然地瞪着他身后某一点上,又是惊讶又是不可思议,甚至已经忘了闪躲。
辰星厉声吼了起来,“镇明——!”然而伴随着他惨烈呼声的,却是无qíng地贯穿身体的闷响。
镇明只觉胸前忽然一冷,立即就有一种陌生的窒息感攫住了他,整个人突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全部从胸口的一个漏dòng里急速涌了出去。他神色涣然地低头一看,却见玄武那根尖利的半透明犄角准确无误地贯穿他的胸口正中。他一阵恼火,张口想好好斥责一下这个卤莽的四方,可是喉咙里急速涌上的甜腥血液却让他说不出话来,猛地一咳,一口血染红了玄武雪白的毛发。
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伤得如此严重,而且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在那个他最不想让其见到自己láng狈一面的人面前……他费力地抬起头,直直瞪向玄武身后,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道:“非……非嫣……你好好又进来做什么?!”说罢他咬牙一把推开玄武,鲜血如同泉涌一般,从他胸口喷了出来,无论他如何用手去按都无法止住。
就在玄武身后不远处,一身嫣红的非嫣愣愣地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曼佗罗,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仿佛见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qíng一般,喃喃道:“镇明……你受伤了……”
镇明抬手急速施法止住血,缓了一缓才怒道:“给我出去!这里很危险!”
老天啊!冰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塌,他只是想着她那么机灵,必然不会留在冰城之中,才赌了一把用上御子的能力和玄武斗法。偏偏这个紧要时候她回来做什么?!当真想气死他吗?!
非嫣往前走了两步,轻声呢喃道:“可是……我不得不进来……因为有一个我绝对想不到的人来了……”
镇明恼道:“是谁……?!”
话音一落,周围忽然变得极安静,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凝重起来。玄武本能地回过头去,直觉有某种极危险的东西正慢慢接近冰城内部。脚步声渐渐传来,他的心忽然一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应该是一个人,因为脚步声轻盈而缓慢。漆黑庞大的影子映在地面的冰上,仿佛随时可以吞噬一切,带着让人心惊ròu跳的窒息感,一点一点走近。
紫色烟雾里十二地支的魂魄忽然骚动起来,隐隐竟有恐惧的味道从他们那里传出来,仿佛窃窃私语,在耳边流水一般徘徊。
影子越来越近,越过一座透明的冰山,那个人缓缓走了出来,雪白的头发挽着一个简单的髻,对cha着碧玉的簪子,白衣胜雪,面容秀美,邪气异常。
玄武只觉那一个瞬间,天都塌下来了,整个人仿佛被一条巨蟒缠了住,渐渐地呼吸都不能够。万种滋味同时侵袭,无数双手缠绕着他,将他往地下的最深渊拉了去,竟然说不出是喜还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