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很笃定的相信在她和无心之间,早已存在了契约,虽然他没提起,她也没挑明。
契约关乎着他们的一生一世,即便他不提起,她也不挑明。
在一道杂乱的灌木丛后,无心就地捡了几根枯枝,放心大胆的生起了火。农场的民兵们只要存有半分理智,就不会在深更半夜里追进森林深处,所以他们满可以尽qíng的点火取暖。大行李藏在山下,要等天亮才能去取,苏桃从怀里摸出两个棒子面饼子,放在火上慢慢的烤。饼子冻得好像石头,然而也能烤出一点甜香气。
饼子的表面略略焦糊了,表明这道夜宵已经可以入口。无心从苏桃的手中接过饼子,因为食yù澎湃,所以对着饼子张大嘴巴,还额外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他要láng吞之时,大猫头鹰忽然慌慌的降落到苏桃身边,挤挤蹭蹭的往她怀里钻。无心咬着饼子抽抽鼻子,结果嗅到了浓郁的妖气。
灌木丛中起了沙沙的响动,一个皮毛蓬松的大白脑袋从一株矮趴趴的榆树后面伸出来了:“呀!你俩还吃上啦?”
无心含着一口饼子,愁眉苦脸的把头一扭。而苏桃放眼一瞧,这回不需无心吩咐,很自觉的打了招呼:“狐狸好。”
大白狐狸龇牙一乐,满嘴鲜血,牙fèng里还嵌着几根羽毛:“无心,你真是没个正经,有闲心去救别人,没闲心管管自己的丫头。瞧我大侄女多可怜,都冻成这个bī样了。”
无心把手一挥,恨不能一拳捶扁了她:“有事你请说事,没事好走不送。”
大白狐狸摇头摆尾彻底钻出了灌木丛,态度非常的好:“你吃不吃jī?”
无心不假思索的答道:“白吃当然吃!”
话音落下,大白狐狸身后挤出了一只红狐狸。这红狐狸一嘴叼了两只大公jī,jī脖子全被咬得半断不断,两个jī脑袋随着红狐狸的动作晃晃dàngdàng。大白狐狸得意的瞟了死jī一眼,然后自报佳绩:“今天算是过了瘾,现在农场里面只剩jī崽子了!”
无心盯着大公jī,口水开始充沛:“大白,两只jī都是给我们吃的?多谢多谢,我早就看你不是一般狐狸。这jī可够肥的,算你豪慡大气。”
大白狐狸一瞪眼睛:“想得美!姑奶奶这里没有白食给你吃!想要吃jī,就得帮忙!”
无心眼里有了jī,嘴巴就不思念饼子了:“看在jī的面子上,我能帮一定帮。”
此言一出,大白狐狸的身后热闹了,一只红狐狸驮着一只细条条的小huáng鼠láng,闪电似的从灌木丛外飞跃过来。原来大白狐狸素xing嚣张,在农场jī棚里由着xing子作乱,既非正经偷jī,也非正经吃jī,而是肆意祸害,咬得遍地死jī。农场里的工人受了惊动,叫了民兵出来救jī,大半夜的也摸不清qíng形,只知道农场受了大损失,jī棚内外到处都是jī血。大白狐狸是不怕人的,带着部下公然逃窜。红狐狸们也机警,唯有小huáng鼠láng最弱,不但落了后,而且还被民兵用鸟枪打伤了后腿。一队狐狸中,只有大白狐狸法力高qiáng,能够化成人形,可是心不灵手不巧,并不能充当医生;于是她灵机一动,决定追踪无心,让他出手去救小huáng鼠láng。
正如她所料,无心看在jī的面子上,很愿意帮这个小忙。把匕首放到火上燎了燎,他把细细长长的小huáng鼠láng抱在腿上,用刀尖去挑它伤口中的铅弹。在他忙碌之时,大白狐狸不甘心安静旁观,没话找话的要和他聊:“无心,你明天去哪里?”
无心大睁着眼睛低了头,攥紧了小huáng鼠láng的细腿:“明天?明天我想下山,到县里去。”
大白狐狸把嘴一张:“你要走啦?”
无心刀尖一颤,挖出了一枚小小的铅弹:“没错。总在山里住,非活成野人不可,再说现在山里也不算安全。”
大白狐狸把嘴合上了:“嗷,我还挺舍不得你哩!”
无心发现小huáng鼠láng的ròu里还藏着一枚铅弹,于是聚jīng会神的继续去割伤口,疼得小huáng鼠láng三个爪子乱蹬,口中咔咔乱叫。无心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的对着第二枚铅弹使劲:“大白,我不信。”
大白狐狸啐出一根jī毛,顺便检讨了内心,感觉自己的确是没什么诚意。面前的无心忽然一抬头,鼻子里又低低的“嗯”了一声,正是第二枚铅弹顺着刀尖的力道弹入了火中。俯身把嘴唇贴上小huáng鼠láng的后腿,无心连泥水带鲜血的吸了一口,紧接着扭头吐到火里。小huáng鼠láng长条条的瘫软了身体,叫都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