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一点头,依然平静:“真知道。”
“那你还要抛了我自己走?”
皓月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所以此刻有问有答,并不犹豫:“等我打败了吕清奇,还会回来找你。”
“不怕我吃了你?”
皓月笑了一下:“怕。但我相信天下没有无解的题,我迟早会想出办法除去你体内的妖气,让你还和先前一样。”
九嶷想了想,最后很有保留的摇了头:“我不信,你分明是想甩了我。”
皓月低头掸了掸身上的雪沫子,然后迈步走向了房门:“你不信,我信。”
九嶷坐在炉灶边,看皓月穿好皮袍,提了褡裢往门外走。他们当初曾领来了一头驴,如今那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所以皓月只能自己凭着两只脚往山下走了。
九嶷没有阻拦他,只在心里打鼓。不该对个妖jīng这么好,他告诉自己,人妖殊途,自己不是没栽过这种跟头。妖jīng是什么?妖jīng不过是些飞禽走shòu,权当他们是些小猫小狗就好。对个妖jīng太用感qíng,犯不上,也很可笑。他在许多年前已经可笑过一次了,结果是他从人人敬仰的高僧沦为了不得见光的妖孽邪祟;这样的笑话,闹过一次就够了,就足以让他嘲笑自己一百年了。
qiáng行把皓月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九嶷爬到chuáng上打了坐,想要设法控制体内那枚内丹。然而内丹仿佛自有了灵魂一般,静静的蛰伏在九嶷体内,随着九嶷如何指挥,它自岿然不动,专等着天黑之后再兴风作làng。
于是九嶷白忙活了一气之后,就感觉很后悔,悔不该打九尾狐的主意。他一直以为天下妖jīng全是一理,就没料到九尾狐与众不同,原来天下也有他消化不掉的宴席。
百无聊赖的坐了一天,傍晚时分他按时的发了烧,光着膀子跑了出去。后半夜他回了来,身上全是血,嘴角还沾着几根羽毛他吃了一只年高德劭、将要成jīng的老猫头鹰。
很细致的把自己收拾gān净了,他静等着天亮。天的确是如约亮了,可是他站在雪中向远方张望,却是不见皓月归来。
“狗东西!”他在心里大骂:“真不要我了?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管他,让他跟着驴过去吧!”
到了中午,九嶷喝了一肚子雪水,又捕捉了一只鸟烤了吃。一边啃着细小的鸟骨头,他一边在门前的大雪地上来回踱步,不时的抬头继续远眺。
“还不回来?难道山下有了吕清奇的大兵,把他抓去了?”
傍晚时分,九嶷还是不肯进屋,并且有些难过:“狗崽子!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唉,这混账狗崽子真是一缸红颜祸水,他要长得像阿四似的,老子肯定不会管他的死活!要是不管他的死活,老子现在说不定是在哪里快活呢?很久没有吃到好饭好菜了,九尾狐一见阎王,也没有人给我送酒了。唉,唉,真想吃个炖肘子,要炖得稀烂入味才好,火候不到家我不吃。”
然后他百无聊赖的抬头又往远望,一眼过后,他猛然挺起了胸膛。
远方大雪地上出现了一个黑影,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人正是皓月!
皓月背着一座小山似的大包袱,一路走得弓腰驼背。九嶷乐得一拍大腿,撒丫子就飞奔着迎了上去;而皓月看着姿态艰难,其实速度并不慢,他还没奔出几步,皓月已经喘息着走到了他近前。热汗涔涔的抬头面对了九嶷,他开口说道:“我回来了。”
九嶷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好狗宝贝儿,算你有良心,没把哥哥扔到山里当野人。”紧接着他对着皓月一撅嘴:“来,亲一口!”
皓月继续向前迈了步:“滚。”
九嶷颠颠的跟上了他,一路陪着他进了屋子。而皓月把大包袱放到chuáng上打开来,九嶷凑近了一瞧,发现包袱里面应有尽有,既有大棉袄大棉裤,也有盐糖茶叶以及一口袋米。
“我的力量有限,只能运回来这么多。”皓月说道:“你俭省一点,应该也能对付着过上一两个月。我这一趟出去,不会和吕清奇多做纠缠,若能获胜,定会尽早归来。若是败了,搭上了xing命,那么你自己审时度势,该走就走吧!”
九嶷偷眼瞄着他:“不怕我为害人间了?”
皓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热汗,然后抬头望向了他,目光坦白:“怕,但是也管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