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他手腕上那块扭曲的粉红色疤痕,据说是去什么飞虎营时受了伤留下的,可是怎么受的伤,却没有人能说清楚了。我没有去问连富,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表现的对元修太过关心,那么对我对他,都没有什么好处。但是,作为一个大夫,我看得出那不是刀枪所致,倒像是撕咬出来的。可是,以他的身份,谁能去咬他呢?
我想不明白了。
远远的小太监们抬着食盒走了过来,我知道午饭的时候到了。宫女们起身,将元修引向屋中,现下他可真的是听话了,不但听话,而且自己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到底还能不能说话,他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而与外边完全隔绝了。不过我也曾听过他含糊的发过几个短暂的音,其中的意思,便不得而知了。
作为元修的大夫,我获得了和皇帝同桌吃饭的所谓特权。元修在吃饭时显得无比专注,他摇头拒绝了宫女的服侍,一双乌黑的眼睛,黑dòngdòng的盯着眼前的饭菜,倒像是和它们有仇似的。
“这个不能吃的,会上火。”我挡住了他的筷子,他默默的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筷子伸向那个飘满红油的盘子里去。我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这个不能吃,否则你会不舒服的。”
他缓缓的把眼睛移向我,我也直视着他,我希望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是,我只看到了愤恨。
一个神志受损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我这才想起来,自从我看到他之后,他的眼中不是冷森森的没有什么表qíng,便是流露出深不可测的恨意。这双眼睛配在那样漂亮的一张脸上,看起来实在诡异。
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残存着一点点知觉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元修却手一松,筷子掉在桌子上,旁边有人递过来新的,他却看也不看,笔直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座位。向离间的屋中走去。我没想到他会赌气不吃,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午在元修睡觉的时候,我在院中遇到了今天当班的小宫女玉琳,我问她道:“皇上后来可又吃了东西没?”的她摇摇头:“没有,好像不高兴了呢。回屋就躺着,我们又哄又拉的才把皇上的外衣给脱了下来。”
“他会生气?”
玉琳瞪圆了眼睛,对我嘘了一声:“贺大夫,您怎么这么说话呐?”
“看来我今天不该硬不让他吃东西的。”
“可不是吗,贺大夫,皇上现在都够可怜的了,您就别管他的嘴了。”
“皇上这个样子,就累了你们了,什么都得忙到。”
她向我调皮的一笑:“贺大夫,这您就不知道了,您要是知道皇上先前什么样儿,您就知道我们现在有多轻省了。”
“怎么会呢?你给我讲讲!”
她向四周看了看,把我拉到僻静处,低声道:“原来皇上的xing子可吓人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稍微忤了上意,轻的是罚跪碎瓷片儿,重了就是马鞭子军棍,我们哪一天不是过的战战兢兢?皇上又好gān净,天天有事没事我们都是擦来擦去的,您说辛苦不辛苦?现在就不一样了,皇上不会打人骂人了,我们每天做完份内的事就可以闲着,您说这还算累吗?”
“说来你们也够不容易了,原来皇上是这样难伺候的。”我同qíng的叹了口气。
她连忙摇摇手:“我可没有抱怨什么哦。贺大夫,我说的话,您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哦。”
“好啦玉琳,我自然懂得!”我对她笑了笑,然后告辞而去。我最怕她缠着我给她讲江南的风土故事,每次都要说的我口gān舌燥。
我走向元修的卧室,守门的小太监看到是我,便躬身放我进去。
屋内只有元修一人在熟睡,我走到他的chuáng前坐下。他的头发凌乱的散于枕上,我伸手给他理了理,他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愿意的样子。
“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我喃喃的自语道。
他骤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便漠然的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只给了我一个侧影。我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衣服前襟是解开的,露出一小片雪白的皮肤,在银色长袍的衬托下,我几乎怀疑他是一个玉人,被绫罗包裹着,好似一件名贵的祭品。
我着了魔似的站起来,慢慢俯下身,将嘴唇贴到他洁白的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