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未落山,连天黑都算不上,客栈虽然不大,楼下依然是客声不绝,洛甘棠这几日起居如常,并不像他这般劳累,此时也没有多深的睡意,见他确实睡得熟了,天色却还尚早,独自揣摩一番,推门而出。
****
杜宣木一觉醒来,天还没有亮。
嗅到很熟悉的木屑味道,掺杂着几丝金属的冽味,房间中灯影摇晃,被洛甘棠的身子挡去了大半,不至于刺到眼睛。
“……你不睡么?”
这一觉难得睡得舒服了些,倦意少了许多,只是困意未消,杜宣木懒得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洛甘棠闻声回头,笑道:“这椅子我不再装些东西,恐怕睡得不会安心。”
杜宣木轻哼一声,不置可否,翻身要继续去睡,却忽然见枕旁放了只信封,下意识摸到手里,睡眼惺忪地问:“这是什么?”
夜深人静,只点着一盏灯,未免有些昏暗,杜宣木把信封举拿到眼前,只觉周围暗得看不清东西,伸手拆开来,其中叠着一张纸,上面一排排黑色小字密密麻麻,却也不知写了些什么。
“你睡得倒是安稳,莫不是忘了,等到天一亮,日子可就只剩两天了,”客房小小的一间,洛甘棠举着灯盏几步走过来,往chuáng边一坐,笑道,“会稽哪户人家丢了东西,这上面写得很清楚,我问了些当地人,将曾经死过人的地方划了去,剩下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会稽山的流觞会,一个是越女剑的范家,至于他要去哪一家,要杀的人是谁,还——”
“你好大的胆子,敢一个人出去弄这名单,”听他说到这里,杜宣木已然醒了大半,坐起身道,“若是碰到凶门的人,你要怎么办?”
洛甘棠笑道:“我们这几天的运气不错,若再不抓紧时间,这股运气恐怕就要过去了。”
他现在不会武功,只靠那只半成品的轮椅,若真碰到凶门的人断然不是对手,杜宣木听得心有余悸,但也只能咬咬牙,道:“你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出去。”
洛甘棠笑着应了,又道:“你还要不要睡?若是想睡,可以再睡一会儿的。”
“洛门主很懂得抓紧时间,弄得我不好意思睡了,”杜宣木叹了口气,道,“不过,你找来的虽是两家,可若是有人像卢家那样隐瞒不报,我们要如何知道?”
洛甘棠微微一笑,道:“你看这份清单,有没有觉得似曾相识?”
杜宣木一怔,低头仔细去看,发现清单上列出了无数失物,丢失的地方也不止会稽一处。
原以为洛甘棠是去街上打听,可看到这里,杜宣木不禁道:“这不是你打听来的。”
洛甘棠点了点头,指头引着他去看清单最后的红印,分明印的是“吴楚信门”四字。
这张清单上的内容,与当初在无锡凤扬楼中,杨金浅手上的那张清单,应当是一模一样的。
“洛甘棠,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杜宣木难以置信地道,“你竟敢大摇大摆地去信门,也不怕被人认出来么?”
“信门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洛甘棠笑道,“信门虽在七门之中,却和其余几门大不相同,人员神秘分散不说,就连信门门主是谁,我这么多年来都还不知道。”
杜宣木一怔,也跟着发觉了这个事实,小时候他在花门,与其余的门主都曾有过几面之缘,唯独信门的门主,与吴楚七门的总门主一样,他从没见过一面,甚至连是谁都没有听说过,有段时间甚至有七门的人猜测,信门门主便是总门主,不过后来不知又有人发现了什么,这谣言便跟着平息下去了。
“所以你就拿着信门的腰牌,去向他们打听消息?”
“哪有这样的好事?”洛甘棠摇头笑道,“信门虽说是个消息库,但就算成员想知道什么也是要花钱买的,这腰牌最多只能让消息便宜些而已。”
杜宣木点了点头,却仍是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望了半晌,洛甘棠被他看得发毛,不禁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杜宣木缓缓地道:“你那里来的这么多钱?”
洛甘棠表qíng一僵,正要说话,杜宣木又指着桌上林林总总的木器暗器,道:“我一直想问了,这些东西,都是你花钱搞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