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重新爬上诸人的脸,杜宣木倚树站着,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倚住树gān虽然站的稳了些,但毕竟无法灵活移动,更何况这棵树挡住了他身后的视线,万不可能再使出那样的剑招来了。
六人重又将他围住,杜宣木终于叹了口气,手中的剑光却仍旧盈亮动人,轻摇出一朵剑花,银光绚烂,全没有弃战的意思。
高个的那人笑着拍手道:“不愧是杜宣木,只凭着一条腿,也敢挑战六艺阵。”
六艺阵是六人轮番上阵,一旦三面轮番受敌,剑招不得拆解,身体又无法躲闪,那便和束手待毙没有两样。
然而那人话音刚落,表qíng却僵住了。
夜更深,风也变得更冷,不知是不是因为月光清朗,杜宣木的眼睛似乎亮了很多,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起微光,更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杀气。
那是一种纯粹的杀气,没有森然和肃杀,没有狠毒和yīn险,却gān净得不带一丝人的感qíng,他望着眼前的人,和看周围的树木没有区别。
六人不约而同地对视,心中皆想:看人像看树,那么杀人一定也一定像砍树一样。
——毫无怜悯,绝不留qíng。
短暂的震慑之后,高个的那人忽又笑了:“我做了这么多年杀手,第一刺遇到这样的杀气,难怪你能杀得了那么多人,难怪。”
话锋一转,那人的笑容多了一分残忍,他提起剑来,高声道:
“只可惜,这么难得的人才,今日就要死在我们这六人的剑下了!”
——杀气?
寡不敌众,杀气有什么用?
六人会意,背后那阵寒意很快消解,齐声笑了起来。
——他们是六个人,是六艺阵,是天衣无fèng的六艺阵。
可对方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靠着大树才能站稳的受了伤的人。
怎么能赢得了?
其实杜宣木自己也不知道赢不赢得了。
当年从凶门逃出来之前,遇到了那么多的敌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用一个办法就够了。
权当自己赢不了了,已经被杀了,既然已经死了,便再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立阵!今日我六人便为死去的门主报仇!”
一声令下,六道剑光好像有了生命。
他们都自信这句话已经是现实,心中喜悦不已,三人立刻飞身上前,剑锋毫不犹豫,争先恐后,直指阵心!
杜宣木虽能出手抵挡,但他毕竟不再是他们的对手,而第一个刺中杜宣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现实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简单。
杜宣木根本没有抵抗,只是略一拧身,刺中他的竟然不止一剑,而是两剑。
两柄剑顺利地刺进杜宣木的身体,两人一阵惊喜,眼前却忽然一亮,风声四起——耳边一声凄厉惨呼,两人听得汗毛直立,警觉后撤,杜宣木中了两剑却似浑然不觉,手中霜寒剑甩开一汪血色,只听扑通一声,脚边已经倒了一个人。
冲上去的三人,转瞬间竟死了一个!
那股杀气愈发浓烈了,杜宣木的眼睛也更加明亮了。
其余五人一阵愕然,只看着那人的剑慢了一慢,杜宣木的剑就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可杀这么一个人,却是肩头和背后各挨一剑的代价。
望见同伴毙命,众人顿时涌起万般仇火,高个那人喝道:“不要迟疑!”
又见三人,霜寒剑冷光大盛,杜宣木眼中视若无物,银光乍现,起手之间,第二人咽喉尽断,倒地而亡。
——怎么可能?
余下四人看着死去的两人,眼中满是愤怒,却更是不解:
杜宣木已经中了四剑,想刺中他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qíng,为什么却反而被杀?
杜宣木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剑尖也不说话,他虽然靠着那棵树,却还站得很直,左右肩头,后背正中,小腹左下,四处剑伤血流如注,只看着就觉得很疼。
可四人盯着他的脸,忽然怀疑他是感觉不到疼的——那双漆黑的眼睛仍旧明亮,纯粹的杀气更是源源不绝,好像他根本是一个不怕受伤,不怕流血,也没有痛觉的人。
——如果只是一个人,再痛苦的事都是可以忍下来的。
若是心中只具杀意,除了听觉和视觉之外,所有的感官都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