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理你?”李遥安斜倚在椅上,悠然道,“你们秦家从小把钧鸿送出去治病,结果一年后有了你这个二少爷,对钧鸿便不管不问了,你想让他理你什么?”
秦钧雁叹了口气,道:“我每次来,这边的仆人要把这番话给我讲上一遍。”
“钧鸿好像又瘦了,”李遥安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你能来就好,总比秦家剩下的那些人好些。”
秦钧雁微微苦笑起来,摇了摇头。
“懒得搭理你们的事。”李遥安几步踱到门前,庭中的树影遮天蔽日。
秦钧鸿自小多病,几乎寒暑不耐,院子里种树冬暖夏凉,几乎赶得上深山野林,李遥安望了半晌,终于轻叹一声,问:“厨房在哪儿?我家的小厨子别让他给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讨厌开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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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花人独立 …
循着香味便找到了。
没有呛人的油烟气,屋子里盈满热腾腾的水汽,蒸面香被薯药的清香盖了大半,李遥安进了门,好奇道:“你还真是喜欢做点心呐。”
“是厨子让做的,”早夏看着蒸笼上冒热气,道,“他说秦少爷不能吃油腻。”
薯药蒸熟碾碎,掺上面包了豆沙和枣泥馅儿,再用模子压出团花,蒸熟了端出来,个个白中透亮,好看得很。李遥安看着旁边已经摆出来的一盘,盛得满满却缺了一角,皱眉道:“钧鸿偷偷来过了?”
早夏背对着他站,依然望着那笼热气,道:“来过了,拿走了一个。”
“夸你没有?”样子像是冰皮儿的月饼,李遥安拿起来咬了一口,外皮比月饼更软更糯,里头还热着,豆沙调得恰到好处,没有僭越的甜腻,却让薯药的味道也更香甜了。
——小夏这么好的手艺来给他做饭,不夸一夸可不能答应的。
“……忘了,”早夏稍一迟疑,道,“没注意听。”
“做个饭这么投入,夸你的话都没听着?”看早夏始终没有转身,李遥安忽然察觉到些异样,皱眉道,“他没说什么话?”
早夏低身戳灭了灶台里的火,起手揭开蒸笼,这才转过身来。
表qíng有些滞讷,早夏道:“他说,可以找些人护送我去曹州。”
“不许,”薯药糕被大大地咬了一口下去,李遥安毫不犹豫地道,“你走了,我以后在路上又只能吃gān粮了。”
早夏的目光一黯,道:“可是,等我到曹州之后也不会再跟着你了。”
“那也不行,有一会儿是一会儿,”李遥安毫不客气地道,“既然吴老爷子托付了,我一定要亲自带你去,换谁也不答应。”
“秦少爷说,你有许多生意要帮他做,送我过去很耽误工夫。”
李遥安嚼着甜馅儿,口齿不清地道:“本来有,不过现在没了。”
“他说,我在曹州肯定的亲戚肯定不在了,之所以对你这么说,只是想赖着你活命。”
……秦钧鸿想gān什么?
顿时血冲上头,李遥安把手里剩的一口囫囵吞了,正要开口,早夏却继续道:“我确实不知道爹是不是还在曹州,不过他的祖籍在那儿,就算不做官了,人或许还在的,所以我想去找找,”
李遥安沉下脸色,道:“那万一不在了,你怎么办?”
早夏认真地道:“万一他不在了,我真有可能像秦少爷说的那样赖上你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只是短短的几天相处,少年已经感觉得到,李遥安送的东西也好,李遥安对他关心的话也好,所有的体贴照料,他都不知该如何拒绝。
在吴师父家中做学徒时也受了不少照顾,可无论是日常琐事还是学医问道,从没想过依赖什么人,可换了李遥安,却好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紧紧牵住了,想离得得远些,却移不开脚步。
他身上这股隐约的威慑,到底是对所有人都如出一辙?还是自己的xing格碰巧中了这道儿?
早夏不太明白,但他听娼馆的姑娘说过,活在现在这世道,哪怕是亲生爹娘都指望不了,就算遇上好心人帮忙,终归还是要靠自己一个人闯。
所以还是离远些好,免得这绳子越牵越紧,到头来把什么都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