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透,一院子的落叶被秋风染了薄霜,早夏觉得有点冷,缩起手,犹豫着道:“应该写五十文。”
“物以稀为贵。”
李遥安将得理直气壮,把早夏也塞进了马车里,拍拍马屁股,对驾车的秦钧雁道:“走罢。”
早市就要开张,也没机会和他多说什么,秦钧雁只好脾气地笑笑,道:“今天中午不回来了,晚上再回来。”
早夏一大早就爬起了chuáng,李遥安看他早饭连着午饭一道做了,就知道中午不打算回来了——过了今天就是中秋节,车里的点心果子小玩意儿,这时候一向卖得最好,要换做是自己,也会不放出一点儿空闲。
“知道了,这几天人多,注意安全。”
随口叮嘱了一句,看那马车慢腾腾出了院子,李遥安慢慢悠悠地踱回去,想睡个回笼觉,可到跟前还没来及开门,就听见隔壁哗啦一声,像是摔了一大堆东西似的。
秦钧雁出门了,隔壁就剩一个病怏怏的少爷,李遥安一听见有动静就怕出事,赶紧冲进去看,人好好的,秦钧鸿站在炉子跟前甩手,一口小锅碎在地上,伴着一地半熟未熟的红小豆。
“你gān什么呢?”李遥安看看这一地láng籍,皱眉问。
见他冲进来,秦钧鸿有点尴尬,抄了手回去坐着,故作无意道:“没gān什么,就是看看煮好了没,钧雁让我等半个时辰,可它响个不停,盖子又冒着热气,烫得不能碰,我就想端下来看看。”
十指不沾阳chūn水,倒也罢了,可连锅都端不稳就有点丢脸,李遥安似笑非笑地看他,后者没好气地把宽袖撩起几寸,一双无比细瘦的腕子,示威似的露出来。
李遥安无奈地撇嘴,叫客栈伙计收拾了屋子,重新弄了一锅粥炖在炉子上。
他右肩的伤还没好透,活动起来没有大碍,可这一番忙活之后又开始隐隐作痛,小炉蒸得屋里暖和,又怕秦钧鸿再搞出什么乱,gān脆不走了,等外头的天色逐渐大亮,新的一锅粥煮出来,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
秦大少爷终于喝上了粥,却还是皱着眉抱怨:“不如钧雁熬的好喝。”
“伺候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挑三拣四,”李遥安轻哼一声,听他刚才那句话是在夸弟弟,又笑了,“让钧雁陪着,可比以前好多了罢?”
秦钧鸿只管喝粥,聋了似的不理他。
李遥安等了片刻,又随口道:“过中秋,你还是不回去么?”
秦钧鸿反问道:“回哪儿去?”
“和弟弟都和好了,不去秦家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秦钧鸿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却并不像过去提及秦家时那般生气,李遥安疑道:“你不回去,把钧雁也拐在你这儿?”
秦钧鸿把粥喝了个gān净,啃着汤匙,模糊不清道:“我问过了,他说今年不回,等到……”
李遥安没他听清后头的话,却看他移开了眼睛,目光微微一漾,竟是一抹笑意,轻得好难察觉。
他竟然笑了,一定是钧雁若是说了很好听的话,想留在心里,不想给别人听去罢。
李遥安有点羡慕,中秋节,也想有个亲人陪着。
好在今年多了个小夏,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
李遥安纳闷,他给小夏的招牌好像没有用处。
天没亮就出门,又是到天黑才回来,少年进了屋子,眼中是难得的雀跃,把钱袋往桌上一丢,分量并不比昨天轻,李遥安一脸诧异,倒出来铜板带碎银数了起来,早夏咕咚咚喝光了屋里的茶水,听见外头有伙计敲门问:“小公子,洗澡水烧得刚好,您现在就用?”
“嗯。”
伙计帮着打开了一扇屏风,哗啦啦添了几桶热水到浴桶里去,屋子里顿时暖了不少。李遥安在桌上加了盏灯,掩窗关住了一室祥静,啪嗒啪嗒数完最后几个铜板,长腿一迈就到了屏风后头。
屏风遮住了大半的灯光,早夏正泡在水里,双颊被热气熏得发红,听见这声动静,回头一看,立刻被骇了一跳:
“李大哥?”
李遥安面无表qíng地眯眼:“给你的招牌,你用了没有?”
一边说,一边凑到浴桶沿儿上来,早夏顿时觉得脑袋往上冒热气,下意识往水里沉了沉,圆润的肩膀没进水里,还露在外头的一截颈子却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