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拼了命的使眼色,早夏看得一肚子火:“你装什么熟……”
李遥安按住他的手,仍旧笑得面不改色:“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请我请,一路假笑着进了屋。
早夏不忿地跟着,那妇人也看得满腹狐疑,却被弟弟支去厨房,沏茶招待客人。
剩下三人在客厅里对坐,青年笑得脸就快抽筋。雨后的穿堂风一阵接着一阵,他却出了一脑门的细汗。
等到阿姊烧水动灶的声音安稳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么巧啊……”
“呸!把东西还回来!”
“嘘——!”那人连忙制止,挣扎着扑腾胳膊,“小声点……!”
早夏冷着脸,李遥安抚着指间一圈墨环,慢吞吞地笑道:“还就不必了,把银子补上,一两……”
“一两?!”那人张大了嘴,却还是不得不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道,“不是五钱吗?!我这还搭给你一个,应该便宜点才对吧?”
“便宜点?我要一两,可不是冲着指环去的,”李遥安终于敛了笑,冷声道,“小夏刚开始做生意,吃亏我们认了,但那天的山贼是怎么回事?先遇着山贼的人是你,你是不是故意把山贼往我们那边引的?”
这一路的倒霉事,全和这个人挂着钩。要不是他横冲直撞到那商队里去,现下他们说不定早到曹州了。
那人一怔,忙笑道:“哪有什么故意?我就觉得要是人多点,可能就打得过他们了嘛。”
“打?”李遥安冷笑道,“你一把山贼引过来,立刻就趁乱跑了,对不对?”
那人咧着嘴角僵住,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早夏愈发恼火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自己逃跑,可把别人害惨了!”
知道他忘不掉那几天的日子,李遥安在底下握了握早夏的手,悠然道:“要你一两银子算少的了,知足吧。”
那人苦恼地抱住头,小声道:“真的要一两?少一分都不行?”
“少一分,我就告诉你姐姐,你送她的玉环,是从我们这儿骗来的。”
理亏在前,只能忍气吞声。那人看着二十多岁,饶是李遥安也可能要叫一声大哥,却还是不得不翻出一两银子,掷在桌上:
“好!算我倒霉,服了你们这两个小鬼。”
李遥安毫不客气地收了,妇人端着茶盏进来,没注意这几人之间支楞着敌意,笑盈盈地道:“记得二位公子要去曹州?”
“正是。”李遥安接过她递来的茶,客客气气地答道。
那妇人笑眯眯道:“那就是了,我这弟弟常年在陈州和曹州之间跑生意的,这段路熟得很,回头给你们带个路罢。”
“姐!”李遥安还没反对,那人倒第一个不高兴了,“我在陈州还有生意的,哪有这闲工夫。”
妇人皱了皱眉,板起脸来:“这两位公子好心送你姐姐回来,你不帮也得帮。你姐夫还在时说了你多少次?做这么多年生意都赚不了大钱,都是你这小器自私的毛病害的。”
“是是是,姐夫赚过大钱,姐夫说的是——”那人不耐烦地挠挠耳朵,道,“我送我送,不过我只能送到陈州,去曹州我就管不了了。”
看那妇人还要教训,李遥安忙道:“到陈州就好,我们也不赶时间的。”
连自家亲人都这么说,这人的毛病算是看清了,小器自私的生意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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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
自从大梁在汴京定了国都,陈州一日比一日热闹了。
北望京城,南接四方,客商富豪络绎不绝,金货通衢,百姓富裕,小笔生意就能别处赚得多些,大生意更不必说——凡是做得起的人,家财万贯为其一,地位权势为其二。
所以,李遥安手里虽有大生意,却从来不敢在这儿做。
妇人那弟弟叫季祥冬,是陈州偌大的集市里做小本生意的一员,两人由他带路到了陈州,一路上相望互不顺眼,到这会儿却不知哪儿来的热qíng,死拉活拽要他们进店里去瞧瞧,两人拗不过,硬着头皮进去了。
小小的金石店铺,外头看着光鲜亮丽,里头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没看见多少珍品,大多是挂着漂亮的样子,内里却是普普通通的地摊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