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遥安忍不住笑了,拍拍少年的肩,使了个眼色。
“……唔?”早夏满眼迷茫,看了他一会儿,明白是要他代他问话,无奈开口道,“宋会长……可有难处?”
案后那人又是一怔,早夏彬彬有礼道:“祥冬堂的季老板,若是不好招惹的人物,我们就不——”
就不麻烦了。李遥安脑中想到下句,忙拦他住口,宋景元似乎懂了,摇摇头,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来:“并非如此,小公子不必客气,只要是商行里的事,便都是我分内事。”
连语气都这么相似,李遥安忽然对他多了好感,更对季祥冬莫名其妙的得势不平,想了想,道:“听说宋会长管理有方,各界安洽,唯独金石界……不太安生?”
正戳中了他的软肋,宋景元微微睁大眼睛,片刻,叹气道:“是。”
李遥安轻哼一声,不屑道:“季祥冬到底是何许人,连会长也拿他没办法?”
“只是普通商人。”
“普通商人?”李遥安气道,“店里卖的都是假货,外加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没人管管么?”
宋景元愣愣地听他发火,眼睛仍旧冷着,声音却温和了不少:“他没有背景,但他是邢会长的妻弟。”
“邢会长?”
宋景元呆了一呆,清澈的目光蒙了层灰。
“邢会长是前任陈州会长,一年前故去了,季祥冬是他的妻弟,身后还留了一名遗孀,托我……照顾。”
妻弟,那遗孀便是季祥冬的姐姐……便是那个采药的夫人?早夏和李遥安对视一眼,有点意外。
“等等,你说‘托你照顾’,”李遥安嚼出些的言外之意,皱眉道,“恕我失礼,阁下今年贵庚?”
“二十三。”
“你和我一样嘛,”李遥安挑挑眉,问,“季祥冬呢?”
宋景元略一犹豫,道:“二十七。”
早夏反感地皱起眉,李遥安更是几乎笑出声来:“二十七?遗孀也就罢了,他一个大男人……哈哈……二十七了要你照顾?怪不得这么无法无天,都是你照顾的?”
“不是,”宋景元苦笑道,“邢会长也知道季祥冬的xing子,所以只叫我照看遗孀,可那毕竟是亲姐弟,我若有一个怠慢,邢夫人那边信就寄来了。”
“没想到宋会长这么心软,”李遥安无奈笑道,“邢会长人都死了,遗孀嘛,适当给两个钱打发就——”
“他是我师父,十年前在陈州路边捡了我,”宋景元摇摇头,苦笑道,“直到他去年急病去世,养我九年,是我恩重如山的师父。”
早夏张开嘴,毫无意义地“啊”了一声。
怪不得他刚才对他笑。
“他三年前娶亲,我也看着的,所以……”他忽然停住,改口道,“师父临走时候给我的嘱托,一定要做好才是。”
说罢朝早夏看过去,眼睛里分明在说: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事,应该也是一样罢。
少年张了张嘴,附和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怎么说?说我这位师父若是遇了不测,我一定也认真的遵照遗嘱行事?
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害怕,这几日走来,早夏遇得怕了,若是平日心里觉得不踏实,只会因这一条。
永远不知道,前方会有怎样的路,会有怎样的危险,总害怕突然某一天,那人的庇佑就不在了。
明明已经握在手心里了,还是忍不住想,不管握得多牢,还是有可能被夺走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该是多可怕的日子啊。
李遥安看出他的心思,冷哼一声,明目张胆握了少年的手:
“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原来是家事,最好管住了他,莫要让他出来祸害别人。”
说着拉早夏站了起来:“我们住在城南的齐家客栈,你最好快解决了这事,不然,过几天有人就要去衙门告我们偷东西了。”
“……好。”
李遥安走了几步,回头补了一句:“方才看你拒了那群商人,应该也有些本事,竟被这点事绊住,惹得整个金石圈子一起乱,我实在想不通。”
“因为你没做过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