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夏停了停,好像有什么为难,便只改成摇头,转头去看周围景致。
日薄西山,院中冬雪寒枝,全不是夏末时候的模样,却也算得另一番美景,两人都不是健谈的脾气,走过一道长廊,气氛有些冷清,秦钧雁便问:“生意做得如何?”
之前在蔡州,早夏还主动跟他学做买卖,这一晃四个月过去,也该小有所成了。
不想这一问正戳到他烦心事,一贯温和的少年竟别过头去:
“不如何。”
秦钧雁一时尴尬,不好意思再开口,早夏察觉回答欠妥,忙又补了句:“比原来好些了。”
看这样子定是在买卖上受了挫,秦钧雁也懂,便安慰道:“不急,慢慢来就是。”
说话间已到了房间门口,秦钧雁替他开了门,又道:“这屋子一早就收拾好了,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叫李大哥过来。”
早夏心不在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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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遥安进屋的时候,差点被屋里的热làng推了出去。
屋里热得像个蒸笼,冷风chuī得屋里水雾凌乱,暮色打在窗纸上,一层薄金,李遥安急匆匆压上门,看四周木窗紧闭,早夏费力地提着桶水往里屋走,便顺手帮他接下来:“忙什么呢?”
“洗澡。”
早夏没抬头,脸上被热气熏得发红,却是一副怏怏的表qíng。
“洗澡?”
卧房里一扇玉石屏,花鸟已经结了一层雾,后面一只浴桶里盛了不少水,李遥安试了试水温,还差些热,把热水全倒了进去,再试,又有点烫了。
“冷一会儿再洗,”李遥安拍拍手,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我来时候看钧雁拿了个食盒,是宴梅斋的老板——”
“不要再提,那人简直太不讲理!”
早夏终于看了他一眼,三分委屈,七分是恼:
二人之前路过均州,恰好遇上商州宴梅斋的老板,尝完早夏的手艺,信誓旦旦要出三两银子买六份菜谱,可等早夏真给他写出六份,赖账也gān脆得很,李遥安不管不问,早夏几乎一路追着那老板要债,可无论如何也要不回原来的价钱。
“说好的一份五钱,他现在不愿多出钱就罢了,还跟我挑三拣四!说用谱子做出的菜口味太淡,原料太贵,要是真有本事自己怎么不出?他酒楼里那些菜色,哪个比得上我给他写的?”
“挑三拣四就是为了压价,”李遥安一手撑着桶沿,似笑非笑地拨着水面,“最后多少钱卖的?”
“他只给了不到二两银子,又加了那盒点心想打发我——还没到最后,”早夏气道,“明天我再去一趟。”
李遥安点点头,伸手道:“银子先给我罢。”
“唔,”早夏伸手往怀里一掏,忽想起这一路上他事不关己的模样,又把手抽了出来,“不给。”
“不给?”李遥安瞪大眼睛,湿漉漉的两手去往他怀里摸,“你敢不给?”
水全在他衣服上蹭了gān净,早夏愈发恼火,挡住他道:“你拿它gān什么?是多是少你都不管——”
“要不是我让你给他写菜谱,这一两多银子也没有,”李遥安看他颊上红晕,也不管是热是恼,直接凑过去亲了一下,挣扎间连衣带也扯了开去,早夏愣愣地停下来:“你扯我衣服做什么。”
李遥安眨眨眼睛,挑眉一笑:“不是要洗澡么?”
说罢,也不管早夏如何挣扎,三两下把他剥得光溜溜,拦腰抱了起来。
早夏骇得惊呼一声,慌忙扯住他衣襟,生怕脱手摔了下去:“我自己洗!”
李遥安不理他,几步登上浴梯,他虽抱的突然,动作却很小心,先让少年的脚尖沾了水,问了句:“烫不烫?”
早夏局促地摇头。
“那好。”
早夏的脚一沾到桶底,立刻挣脱他手,把身体全沉进水里,只露出半张通红的脸。
李遥安看着好笑,也自行宽衣起来。
早夏被热水熏得睁不开眼,见此qíng景咕咚呛了口水,一边咳一边道:“你,你又gān什么?”
“洗澡嘛,”李遥安对他抗议视而不见,很快也赤条条地坐了进来,还不忘感叹一句,“秦家哪来这么大的浴桶,两个人都嫌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