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我硬把他的脚拉到膝上,脱掉鞋子,雪白的脚底果然打起了一串血泡,“疼吗?”难怪他走起路来有点瘸。
晓白眼皮已经在往下沉,却还qiáng打着jīng神:“不疼。坐一下我们就走,还得快点去找。”
我把他的头拉到肩上靠着:“别逞qiáng了,你这样子怎么走!”伸手在他脚底轻轻抚摸,把泡里的脓血引出来。只怕以前还没有人把驭水术用来gān这个吧。
晓白无jīng打采地笑笑:“我欠他一颗定魂珠,看来是要欠一辈子了。”他的头不受控制地往我肩上沉,嘴里还在喃喃低语,“我知道你也担心。他如果回不来,你永远也不会高兴……”
我抱着他,心里也沉沉的发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抱着他轻轻摇晃。晓白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终于睡着了。他是太累了,而沉重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内心。
大概有盏茶功夫,我猛然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真的是太累了,居然睡着了。刚才的天光已越发昏暗,四周磷磷的鬼火愈聚愈多,每点鬼火后面都有一张灰白的脸,探头探脑地想要接近过来,几乎能看到那一排排白森森的牙齿。
真是快到恶鬼域了,连这里的游魂都心存恶念,不过抱歉得很,我可没有意思用自己的jīng血去喂它们。手指一弹,一条小小的火龙呼地冲出来,绕着我们转了一圈。鬼火立刻黯然失色,无数的鬼魂吱吱尖叫着四散逃进密林之中。不过它们刚刚逃进去,立刻又哀叫着退出来往huáng泉上游逃去。我惊诧地抬抬眼睛,密林里走出来的人影居然十分熟悉—龙广。
龙广银色的衣袍沾满了尘灰,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一看到我,他也惊讶得半天才能说出话来:“水生!真的是你?”
篝火啪啪地响着。虽然我们都不怕游魂,但谁也不喜欢总是有人窥视的感觉。
“你几时回来的?”龙广搓着手。其实他并不冷,所以这种举动明白地告诉我,他心里很乱。
“有一段时间了。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啊?”龙广心神不定地抬起头,“哦,我,我一直不在天城,在银海。”
“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龙广又低下了头,胡乱地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他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天才答非所问地说:“李浣,你知道么?他,他死了。”
李浣没死啊!话已经到了嘴边,我又咽回去了。李浣那失魂丧魄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林瞳为什么把他藏在自己家里还说是自己的弟弟?冷云又为什么不肯承认他的身份?答案或许都在龙广这里。
龙广似乎没有勇气抬头看我:“他,你知道他起兵的事qíng么?”
“我只听说当年他在平定鬼域之乱中立了战功,已经升为了大将军。”
龙广震动了一下,喃喃地说:“是,是啊。不过后来,后来他回到天城以后,起兵造反了。”
“李浣为什么要造反?”
龙广头垂得更低,半天,才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我,我也不太清楚。”
四周冷沉沉的,只偶尔听到吱的一声,从密林里的什么遥遥传来。替熟睡的晓白拉拉衣襟,我觉得自己的眼皮也有些发沉:“你还没说,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想来找找—”龙广看来也是十分疲倦,手撑着头,眼皮也在往下垂。
“找什么?”我打着呵欠问。明明刚才已经睡了一会,怎么这一阵反而更困了?
“来找他的魂魄。”龙广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到了,“我知道他不甘心。也许还会有剩下的一丝魂魄……”
真静啊,好想睡!四周已经没有一点声音了,那些游魂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我的眼皮像坠了铅块一样,可是林瞳还没有找到,不该睡的。
“唔—”晓白突然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呻吟。我qiáng撑起眼皮看他,火光下他的脸忽然变得苍白,身体也僵硬起来。
“晓白,怎么了?”睡意跑掉了一点,我轻轻拍他冰凉的脸颊,“醒醒,你在作恶梦—”
恶梦?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梦?梦魇?四周如此宁静,难道是因为连鬼魂都睡着了?
“晓白,龙广!”声音不受控制地低下来,眼皮仿佛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