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一听,欣喜不已,连连说再苦再累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华钟南的功夫剑术一向不外传,景年只能每日去到华钟南指定的地点秘密训练,但效果确实如华钟南起初所言那样,景年的脸色一日一日变得红润,瘦弱身体也逐渐变得结实。
只不过每日训练的课程较为繁重,每日jī啼而起日落而归,累得他一回来直接趴在chuáng上,完全不想动弹。
一开始宁老爷和宁夫人见状都不想让他再学习下去,可都让景年驳回去了。反而是程跃,知道谁开始习武都有这么一个过程,便从未说过什么,并且在他累得腰酸背痛时,坐在chuáng边为他轻柔地按压身体。
有程跃默默地认同支持,景年咬着牙硬是忍耐,景年习武的原因一开始的确很简单,但见程跃如此支持,为了更加讨好他,景年便越来越刻苦。
景年的根基极佳,要不然当年华钟南也不会想收他为徒,加上为了治好他的病,长年来他不知道吃下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珍贵药材,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底子却达到了最佳状态,以令华钟南这个剑术大师都刮目相看的速度进步着。
第四章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间,程跃住在宁府已经一个月了,现在的他还和之前那样,极少走出景年轩,只要景年不在,便窝在偏房里打坐或是到院子里练功。
这日,景年又是一大早就跑出去练功,程跃见院里没什么人,便走出屋子,折根细竹竿练起剑术。
程跃的武功在高手看来,不值一提,勉qiáng值得称赞的是,非常实用。能qiáng身健体,也能应付不会武功的毛头小贼。年幼的程跃也曾幻想过一刃一骑遍天下,一酒一笑弹指间,威震四方,名扬天下,可事实是,他只能跟着没没无闻的师父学习一点也不厉害的武功。
他的师父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武馆里的武师,每月拿不过几钱的薪津,为了照顾他,师父甚至戒了酒。师父不识字,教他武术时都是言传身教,他八、九岁时,迷上了听说书,尤其喜欢听那些武功高qiáng,快意恩仇,不畏qiáng权的大侠的故事,他开始幻想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明白,师父教他的那些武功,顶多是比普通人厉害一点而已。
他开始不qíng愿和师父习武,他觉得拿剑的侠士最是潇洒轩昂,他每天都làng费时间跑去听说书,期待有个高人出现教导自己高qiáng的功夫。
师父似乎知道他的意向,也从不勉qiáng他,只是比以前更加早出晚归,然后在他十岁生辰那年,jiāo给他一把他梦寐以求的长剑。当时的他比那把剑高不了多少,他兴奋地整日拿着剑,连睡觉都要抱着,完全没注意到师父更加憔悴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
快要十一岁的一天,师父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程跃至今都还记得他出门前看着坐在桌前láng吞虎咽的自己,浑浊的目光里充满慈爱,走出门外的背影,微微弯曲着,却仍然稳健。
认识的人把师父的尸体送了回来,他们告诉程跃,为了给程跃筹出在外拜名师学武术的钱,师父不只白天在武馆里传授武术,晚上还在一个大户人家当起了护院,每日几乎都是工作一整天,而这天,这户人家进了贼人,他的师父在追赶的过程中被穷途末路的蟊贼一刀刺进胸口。
那一天,程跃跪在师父的跟前,快要哭gān身体里的泪水。
那之后,程跃不再有任何幻想,他每日都刻苦练习师父曾经教导给他的功夫,一点一滴,深深把这些铭刻入他的骨髓之中,不想忘也不能忘。
他曾经问过师父,既然从小就抱着了他,为什么不让他认他作爹,他的师父说,或许有一日,他会被他的亲生父母认回去,爹,有一个就够了。
虽然程跃从未开口叫过爹,但在他心里,师父才是他的父亲。之所以同意男扮女装,甚至是以出嫁的名义留在宁府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宁老爷对景年的宠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書香門第程跃不明白,如果他的运势真如那名道长所言那么好的话,为什么他小时候的命运如此乖舛,他的师父也会死去。
也许是因为心乱,程跃的一招一式变得犀利莽撞,到后来纯粹是在发泄,周边的竹枝被他扰乱,落叶纷飞。
等他因过度疲惫不得不喘着粗气停下时,才发现景年不知何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落叶还在空中飞舞,景年立于其中,面容平静,眼底含着天高云淡的从容,剎那之间,程跃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的景年和第一眼见到他时,天差地别,那个羸弱得连根称竿都拿不稳的少年,何时之间,竟变得如此风神玉秀,和他幼时幻想的英雄侠士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