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任鹏飞心里什么都不是,所以他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屡次头也不回离开——他一定不知道,看他走远,点苍山上灭顶的绝望就会不断重演,伤口明明已经愈合,却痛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是不是疯了,带着刀走到他女儿面前,他的确很想就这么杀了她,也许她死了,任鹏飞就能对自己多关注一些。
可是那个孩子在他挥起刀时,轻轻地,无助地叫了一声「爹」,致使他qíng不自禁地多看她几眼,然后发现,她的确长得有些像任鹏飞啊……小小的,痛苦的躺在chuáng上。
刀子最终割上自己的手掌,滴到她的嘴中,他知道自己的血能让伤口愈合,却不知对孩子伤qíng有没有治疗的效果。
等到伤口自行愈合时,任鹏飞冲进来了。
当看见他眼里的愤恨时,他忍不住,就像前两次一样,明明怕知道答案却又忍不住去问,问了又怕。
当时哪怕任鹏飞沉默,甚至再bī问一次他到底做了什么,恐怕他都会喜不自胜……因为,至少他没有否定聂颖这个人。
可他无qíng的一刀,留下的不止是伤痕,还有被彻底击溃的心。
唯有从来都不曾有qíng,才会没有一点信任。
聂颖真的累了,累得不想再计较,累得什么都不yù去思考,累得甚至不愿再看见这个总会让他qíng不自禁的男人。
「任鹏飞,你走吧,我好累……」聂颖闭上眼睛,「也不想再这么累下去了。」曾经是他太傻太笨,还在自多作qíng,还在异想天开。
任鹏飞看着他yù言又止,尔后拿过他曾经在书房见过的盒子,没有打开确认,手指轻轻抚着木盒上的花纹,片刻后,终是开口道:「聂颖,我只问你一句,你给青青吃了什么?」聂颖脸上的疲惫更甚,他把脸撇向另一边,冷淡地答:「我的血,在谷底乱吃东西,身上的血不知何时就有了愈合伤口的效果,这次算误打误撞吧。还有,曾经给你的那瓶药对别人的确只是普通的疗养药,可却与你女儿吃下的某味药相克,会加剧你女儿的伤qíng,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任鹏飞摸着手中的盒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qíng,最后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幸好青青没事……」任鹏飞走了,走出屋外前,回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人。
华夫人坐在屋中,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知道任鹏飞已经离开水榭,她便起身去看儿子。
聂颖正在屋中假寐,脸色苍白,华夫人心疼地搂住他的身子。
「不值得爱的人,早点放弃才好。等过段日子,娘给你找更好的,外头什么样的人没有,我儿肯定有大把的人来爱!」华夫人摸着他的鬓角,说,「其实娘更希望你找个姑娘,将来生儿育女,有个像样的家,娘帮你带孩子,看着一帮孩子在膝前叫嚷撒娇,多好。」「娘。」聂颖扯嘴一笑,随后似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缕幽光,「娘,你说可笑不,任鹏飞居然说他女儿是我的孩子……呵,我出谷来还未曾和哪位姑娘有过肌肤之亲,哪来的孩子,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居然扯这种谎……」华夫人闻言不由一愣。
任鹏飞片刻不停回到院中,好在他们的东西不多,稍微收拾便能离开。离开前,任鹏飞本想抱着女儿,青青却执意要自己走。
「爹,让我多走走,这样对身体也有益。」
不过七岁的女儿却有一张懂事的脸,任鹏飞不知是心疼多些还是欣慰多些。
离开的时候走过一个枝繁叶藏的庭院,有一个丫鬟端着水盆自树影之后出来,一个不慎踢到石板,「哎呀」惊呼一声迎面扑倒,盆子里的水如数朝哑姑和青青泼去。
任鹏飞走在前面,手里又提着一堆东西,终究没能护得女儿周全,被兜头淋成个落汤jī,哑姑自个儿都被浇湿了裙摆。
「青青!」任鹏飞丢开手中的东西就去查看女儿。
摔倒在地的丫鬟知道自己闯了祸,赶忙站起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任鹏飞知道无心之失不为罪的道理,就算是自己家的下人他也不会严加惩戒,更何况是别人家的。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好在这盆水是刚端上的gān净热水,只要赶紧给青青换一身衣服便好。
只是摆在他们前面的难题是,刚刚搬出的小院他们前脚方迈出,后脚便有粗壮的下人去拆房子了,现在估计也是一片láng藉,哪还有可换衣服的地方?难不成,就这么湿着一身走出府外,去马车里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