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作者:七六二(181)

2017-09-17 七六二

  白马全不敢置信,岑非鱼抽刀出鞘,他那瞪得滚圆的绿眼睛紧紧盯着弯刀,反映出两道寒芒。他伸手过去,却不敢直接抚摸,而是伸出食中二指,轻轻点在刀刃上,起先是轻抚,继而试探着加重了力道,摸了摸冒着寒气的刀刃。

  白马看见刀刃上倒映着的岑非鱼的脸,忽然反应过来,道:“你是为了夺刀才会受伤?”

  岑非鱼撞开白马,收刀入鞘,直接把东西塞在他怀里,笑道:“刀又不是豆腐做得,拿着!”

  白马尚且是第一次摸到真正的武器,一想到这对宝刀往后就是自己的了,他便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暗自打了好几遍腹稿,最终却咬了咬嘴唇,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话都没说,只挤出一声“多谢。”

  岑非鱼又在他脑袋上薅了一把,“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待我办完事回来,空了便把那刀法给你教全了。”

  他说罢转身,“走啦。”

  “二爷!”白马突然喊了一声,见岑非鱼回头望向自己,又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寻思着该说句什么话。

  他方才注意到,两把弯刀上都刻了一行字,从前没有见到过,应当是岑非鱼新刻的,便问:“刀上刻得是什么?”

  岑非鱼笑道:“一个答案,你先猜猜看。”

  白马没话可说了,“哦”了一声,道:“那你路上小心,少喝酒。”

  岑非鱼从来是风风火火、说走就走,还没有过这样临行时拖泥带水的时候。然而,他被白马喊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伸手到衣服里掏了两下,取出一支gān瘪的东西。

  他唉声叹气,把东西递给白马,道:“还有这个。上回跟你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在乾阳埔上摘了朵莲蓬,可惜现已风gān,莲子是吃不成了,只能把莲心剥出来泡水喝。”

  “苦的。”白马接过莲蓬,垂着眼,有些心不在焉。

  “苦的败火,你不要总生我的气嘛。”岑非鱼以为他是小孩儿心xing,舍不得与自己分别,伸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潇洒转身跳到楼下,也不回头,边走边挥手大喊:“走啦!”

  白马心头忽然一动,决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岑非鱼,赤着脚“咚咚咚”地跑下楼。不料他跑得太快,一脚踩空,竟在狭窄的楼道里摔了一跤,骨碌碌一路滚到楼下,被撞得眼冒金星。

  等到白马再爬起来向前赶,岑非鱼已经变成远处房顶上,一个极微小的红点。那红点隔得太远,已看不清,带着些碎屑般的金光,倏忽跃起至高处,倏忽消失于天际。

  白马好容易才下定决心,谁想只是片刻犹豫,岑非鱼便已走远,等他回来须得是两日后。前人论战曾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白马怕自己思虑过多,到时候再没有勇气,便决定去后院找周望舒碰碰运气。

  然而,当他走到后院门口,心里又打起退堂鼓,心道:我已经骗过周大侠一次,他还能再相信我么?

  白马正犹豫间,忽见冯掌事急匆匆地向自己跑来。

  冯掌事提着耳朵把白马带走,“那是你能去的地方么?自己要找死,也不想想还有我这老东西,你可不要连累我!哎呀,你的鞋呢?”

  白马这才发现自己走了一路,竟忘了穿鞋。

  冯掌事掐着兰花指,将白马骂了一通,忽然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向他的厢房里走去,边走边骂:“你这满脑瓜瓤的东西,连双鞋都不晓得穿,若是踩到什么割破了脚掌,不是好久都跳不成舞了?”

  白马与他相处数年,知道冯毅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随口解释了两句,道:“刚起chuáng摔了一跤,头晕眼花的。”

  冯掌事:“想些什么呢?既已跟二爷处在一块,便莫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白马yù哭无泪,“我没有!”

  “快去收拾gān净,桓郁那小王八犊子又来了,点名要听你的琵琶。”冯掌事把他推回房间,“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向外赶客的道理。此人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上次吃了教训,想是不敢乱来。而且,我看他似乎大病未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做不了什么。二爷不在,你便多忍忍。”

  “哪能事事依仗别人?”白马点点头,故意换了件厚衣裳,并束起一个发髻。那衣裳颜色雪白,且没有花纹,他穿上后整个人一片惨白,如此打扮,寡淡得像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