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作者:七六二(186)

2017-09-17 七六二

  孟殊时从怀中取出发带,放在桌上,推到白马面前,道:“你们太胡闹了,若我不在,定会闹出乱子来。”

  白马接过发带,直接捆起一头乱发,故意笑着打趣道:“祝孟大人升官发财。”

  孟殊时摇头苦笑,道:“我不及岑大侠富裕,望你莫要嫌弃。我会尽力向上爬,赚钱为你赎身。届时,你若想要远走天涯,我便辞官伴你同行。你若想要留在繁华洛京,我便在此置业安家。”

  白马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眶微微发热,心道,咱俩没缘分,你还是去喜欢别人吧。然而,他看见孟殊时满眼真诚,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只问:“你的手如何了?”

  “小事无须挂心。”孟殊时笑着回答,丝毫不把那伤放在心上。

  白马不知要如何回报孟殊时的qíng意,于是沉默。厢房中,只有炭火烧水时发出的咕噜声。

  白水开始沸腾,白马边烹茶边问:“你的手是如何受伤的?”

  孟殊时不答反问:“这窗户怎的就如此掉了下去?”

  四目相对,彼此都知道对方有所隐瞒,可就是不去说破。

  “二爷喜欢瞎胡闹,他算是……我的朋友,那日带我过去看热闹。我闲来无事,就与他玩玩。”白马还是拿碎茶渣子煮了一壶茶,给孟殊时倒上满满一碗,继而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道:“诺,二爷送给我的。方才我在玩匕首,不小心把窗户弄坏了。”

  这把匕首是乞羿伽送给白马的,刀身上有个机关,机关里装着赵王梁伦伪造的圣旨。刀已经很旧,上面污迹斑斑,已经无法清洗。白马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方才慌忙收起双刀时,想出一个试探孟殊时的办法。

  孟殊时一抽刀,便闻到了淡淡的血锈味。他只看一眼,便把刀放下,肯定地说:“这是并州军的匕首。”

  他的手在抖。白马将孟殊时的反应尽收眼底,问:“这是岑非鱼送给我的。孟大哥,你如何知道,二爷就是岑非鱼?”

  孟殊时叹了口气,道:“当年他在并州参军,我在幽州。他是前锋,我也是前锋。我随大军西行时,遇到他带人向东回洛阳探亲,不打不相识,发现我们都是佛门的俗家弟子。”

  白马知道,孟殊时与岑非鱼的jiāo集,一定不止于此。

  孟殊时盯着那匕首,问:“白马,你是羯人,你可认识乞羿伽?”

  白马神qíng一滞,忍住错愕,僵硬地笑道:“他是我舅舅。”

  这回错愕的人换成了孟殊时。他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说:“我有一件事,憋在心中十七年了,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这事,总是不禁悲从中来。此事我只与你们楼主说过,但……我可以和你说么?”

  白马心如擂鼓,qiáng装镇定,道:“自然,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孟殊时深吸一口气,道:“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正在回忆,目光一直停在白马脸上,忽然觉察出不对劲,“你闲来无事玩什么匕首?怕是心中不愉,遇到何事?你的脸!谁人伤你?”

  白马将脸一把捂住,“摔了一跤!”

  孟殊时自然不信,然而他只是抬手在白马脑袋上揉了一把,道:“你若难受,躺倒chuáng上去。我说完便走。”

  白马无可奈何,刻意地挺起胸膛,道:“孟大人,我也是男子汉,你断了截指头都面不改色,可莫要小瞧了我。”

  孟殊时总是克制的,他不再劝白马,却也不再继续先前的话,而是捡了几件要紧的事说了起来。

  泰熙三年七月三日,发生了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中原第一枪,白马银枪岑非鱼,在齐王梁炅的枕边留下一封书信。

  晌午过后,王府管家不见王爷起身,推门而入查探究竟,惊见王爷枕头上cha着一把三刃匕首,匕首上钉着一封书信。

  他展信一看。纸,是上好的洒金银光纸。书,是古拙劲正的汉隶。然而,信上赫然只有八个大字——八月十五,取你狗命。

  齐王悠悠转醒,知道自己是中了迷药,登时既惊又怒。他立即着人拿来大油灯,将书信点燃烧毁。不料,信纸被人做了手脚,方一沾上油灯的火苗,便爆发出窜天火光,点燃了整整一碗灯油、华丽的帐幔和高大的房梁,将齐王的寝室烧得一片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