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作者:七六二(188)

2017-09-17 七六二

  “那你与我!那时候……”白马突然想到,自己与孟殊时jiāo往时,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总会说些ròu麻的话。现在想来,那些话只怕都被岑非鱼听了墙角。他顿时面色微红。

  “那夜酒醉唐突,对不住了。不过,与你彻夜相谈,让我想明白了不少,有些事不做,始终良心难安。”孟殊时的神色也有些古怪,感叹道:“旧事不提罢。岑非鱼不是个简单人物,你莫要与他走得太近,我倒不是……吃醋,我只是怕你受他牵连。毕竟此役凶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白马:“公道自在人心。老天爷会帮助天下百姓。”

  孟殊时摇头,道:“从前上战场,我从未如此……不知怎么说,无牵无挂的时候,做什么都觉得轻而易举。现在却总会想起你,怕我若是不慎身死,没有人照顾你。”

  “我还是送你到门口吧。”白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默默地跟在孟殊时身边,慢他半步,一路把他送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两人已行至青山楼的正门前。

  孟殊时转过身来,面对白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道:“若我身死,你便当我从来都是自作多qíng,忘了我。”

  白马心里很不好受。孟殊时的温柔,从没有激发过他的爱意,却让他觉得被爱。他红着鼻尖,跑上前去,想要抱一抱孟殊时。可到了孟殊时面前,他又犹豫了,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孟大哥,从前我舅舅也在并州参军,后来,他打了败仗,带着一个兄弟回到部落里。他那个兄弟是个汉人,腿脚不好,总是很想回中原,却又说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孟殊时双瞳一缩,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白马停了一会儿,问:“你实话告诉我,当年玉门战场上,你的刀有没有沾上他们的鲜血?”

  孟殊时眸光一暗,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拳,指甲陷入掌心也不知痛。他喉结滚动,抿了抿嘴,道:“浑身……浴血,刀……也卷了刃。”

  他没有把最后的经历说出来,时至今日,一切都不再重要。他身上的血污,就像白马那把匕首上的血污一样,太多、太深、太旧,无论如何都洗不去了。

  白马摘下头上的发带,抓起孟殊时的手,一圈一圈,系在他的手腕上。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道:“那……孟大人,就此别过。”他向后倒着走了几步,挥挥手,转身跑走了。

  “就此别过。”

  孟殊时站在原地,同每一次分别一样,望着白马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花木间。

  第57章 jiāo心

  泰熙三年七月初四,东海鸢都,齐王府。

  “一群废物!”梁炅怒不可遏,将手中密报砸向一众侍卫,劈头盖脸便骂:“说什么将王府护卫得如铁桶一般?那岑非鱼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从案前起身,行至王府侍卫长面前,一脚踹在对方小腿腓骨上,“没用的东西!”

  只听咔的一声,侍卫长左腿一颤,痛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王爷息怒!”

  齐王梁炅虽然年纪不大,但与今上乃是同辈,平日里诸侯王爷们都敬他三分,他在外亦是恭谦有礼。但梁炅并不是个仁厚的人,周望舒遵从父命,自峨眉山学剑归来后,为梁炅当了七年幕僚。此七年间,周望舒正式接管周瑾留下的十二连环坞,以水路货运为齐王敛财聚富,令其封地商贸空前繁荣。

  然而,梁炅并未因此而对周望舒手软。周望舒手中有一件赵桢的遗物,梁炅再三求取,他却始终不肯jiāo付。梁炅因此怀恨在心,联合当年幽州军旧部、现在的殿中中郎李峯,设计引周望舒出关,再勾结天山派对其紧追不舍,同时放出风声,想借刀杀人。此事在齐王府中主要门客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只不过,世间人心最是难琢磨,有人敬慕英雄刘玄德,自然有人追随枭雄曹孟德。梁炅的门客并未因周望舒的事而惧怕齐王,反倒多是认为他有魄力,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毕竟,齐王虽易怒多疑,但赏罚分明——数月前,他巡游封地,查出临淄郡守克扣底下人的俸禄,二话不说便把那郡守依法惩办了,事后更是着人清算数年来欠发月俸的数额,全数补了回去。

  梁炅有威仪,众人都怕他发怒,此时俱跪在地上任他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