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作者:七六二(227)

2017-09-17 七六二

  孟殊时一席话语,完全证实了惠帝的疑虑,令他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破土而出,结出果实。

  所有证人早就已被董晗安排妥当,他们甚至一直就在宫中待命,不消多时便已跪满了宣室殿。

  到了这个时候,惠帝纵使再愚痴、再优柔寡断,也不会不明白该如何做。董晗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劝皇帝保重龙体。

  可惠帝却是真的动了怒,大概以他那简单的头脑,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亲外公的行为,他扭头问董晗:“阿晗,外公怎能如此?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陛下莫急,谢太傅此举有违天道,必败无疑。”董晗先是安抚,再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托出,“jian佞小人只是少数,臣子们始终都是忠于天子的,奈何他们畏惧谢瑛的权势,在事态未明朗前,只怕是不敢公然与其为敌的。”

  惠帝失神,忙问:“那该如何是好?”

  董晗早就与萧皇后计划好了:“都说血浓于水,咱们要将此重任托付于宗亲,楚王不是已经接管了禁军么?请找楚王带禁军前来勤王。”

  惠帝一挥手,扔出玉玺,道:“你来拟旨就是!”

  “但这还是不够。”董晗一面拟旨,一面思考。

  董晗知道萧后诡计多端,谢瑛一倒台,这歹毒妇人定想掌控朝政大权。然而,楚王只会带兵,不懂宫廷斗争,只怕无法独自与萧后抗衡。萧后心肠歹毒,她若大权在握,会不会对惠帝不利呢?董晗心中唯有惠帝一人,他不敢赌这一把。

  提笔沾墨,董晗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老司徒冯飒曾找他喝过酒,两人谈论朝政,说起了当年曹祭酒的事,还有曾经推着小木车向先帝上书的国子学博士们。

  思及此,他迅速想出了一条制衡楚王和萧后的计策,道:“陛下,眼下此事是危机,却更是转机。我们不能全然依靠宗室和皇后,可趁此时机将满朝文武集结起来,共同进退,往后方能同心同德。”

  惠帝疑惑,问:“可你方才说,他们都不敢公然与外、外公……不,与谢瑛为敌。谢瑛朋党满朝,忠jian难辨,一时间要如何去找人?”

  董晗一笑,问:“陛下可还记得老冯将军?”

  惠帝满面愁容,喃喃道:“老冯将军?是老司徒,冯飒?对,父皇曾说过,老冯将军是个赤胆忠心的人。”

  董晗又说:“还有国子学里那一帮老臣,各个都很有胆气、能言善辩。只不过为了当年曹祭酒的事,他们有些怨言,这些年一直埋头著书立说,不愿理会政事——正好,他们必定没有结党营私。当年谢瑛进谗言,害得曹祭酒家被满门抄斩,先帝后来查明了真相,却念着已故谢皇后的qíng分,未能惩处他。现若让那帮老臣为陛下出谋划策,他们定然是一百个愿意。处理了谢瑛以后,陛下要好好赏赐他们,请他们出山来整肃朝堂风气。”

  “对对对!你再多想想,都按你的意思来。”惠帝对自己有几个大臣都记不清楚,不过随手抓住一根救命稻糙。

  待这一切全部安排妥当,便只须等待冯飒和楚王入宫了。

  惠帝实在疲惫不堪,他斜斜地靠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老旧的传国玉玺,喃喃自语:“你说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寡人不想当皇帝了。”他侧头看了董晗一眼,发现董晗也是满脸疲惫,“你过来与我同坐吧,这椅子宽敞得很,孤家寡人坐着怪难受的。”

  董晗失笑,摸了摸惠帝的龙头,道:“微臣不累。”

  惠帝揪着董晗的一缕头发,叹道:“你的白发越来越多了。阿晗,寡人常常令你失望吧?寡人其实也想做个明君,但实在不是那块料。这么多年,多亏有你在。”

  “微臣是少年白头。”董晗把自己的头发从惠帝手中轻轻抽出,伸手给惠帝揉按太阳xué,“天子是不会有错的,并非陛下无能,而是这些人心眼儿太坏了。”

  ※

  御道上响起爆裂的马蹄声,落花被碾成泥水,四溅开来。

  带队的中郎将不在,羽林卫的备勤所里闹哄哄一片,只有两处是安静的。

  其一自然是万年冰山般的周望舒,他怀抱宝剑靠在窗边。天幕上将满的月盘被笼在云中,月光带着一层雾气,自窗口飘入卫所,在周望舒四周浮动,衬得他如同降世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