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作者:七六二(247)

2017-09-17 七六二

  周望舒眉峰紧蹙,质问母亲:“你为何要杀他?”

  乔羽踉踉跄跄地站稳,收剑入鞘,道:“我以前杀人,你从未过问。”

  他们的语调俱是平稳无波,两个人冷若冰霜的气质隐隐有些相似。

  周望舒朝乔羽身后望去,见用谢瑛尸骨点燃的篝火已近熄灭,碎ròu连着断骨落在地上,发出刺鼻的恶臭。他走了两步,故意挡住乔羽望向白马的视线,道:“若你所杀俱是该杀之人,我自然不管。”

  乔羽冷笑:“望舒,我不知道你竟会养个小羯奴,还敢把你父亲的云岚天元掌教授于他。须知婊子无qíng,我要你现在就把他杀了。”

  周望舒方才看得清清楚楚,白马对乔羽的最后一击,正是父亲结合易理数术,自创的云岚天元掌,这世间除了自己和母亲,已无人能识,他亦不知白马从何处习得。

  闲话不提,乔羽这声“望舒”听得周望舒摇头叹息,他罕见地反驳了乔羽,道:“他救过我的命。”

  乔羽眉头紧拧,气得声音发颤,问:“你对他动qíng了?莫要忘了,你父就是如此——”她侧身指着已化作一滩烂泥的谢瑛,踢起地上那枚带着血ròu的青铜面具,扔至周望舒面前,“你父就是如此被胡人给残杀了!”

  “我与他,没有别的关系。”周望舒躲开带血的面具,“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杀害父亲的凶手早已被我杀光,陷害他的谢瑛业已伏诛。母亲,你难道要杀尽天下胡人?”

  两人说话间,岑非鱼护着白马走了过来。

  白马对周望舒说了一句:“对不起,周大侠。”继而向乔羽深鞠一躬,“对不起,方才一时qíng急,下手失了轻重。”他停了片刻,最终还是补了一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好奇而暗中窥探,让乔姐误以为我是贼人。”

  岑非鱼愤愤道:“你脑子被打坏了?”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我说我想说的话,成么?”白马瞪了岑非鱼一眼,眼神坚定,他嘴唇上还带着血,一颗唇珠鲜红yù滴。

  岑非鱼见状,气闷地把别过脸去,只用一只手牢牢地搭在白马肩上,保护他。

  其实,这句道歉并非白马的心声。他不明白,杀周瑾的是氐人,害周瑾的是汉人,天底下的人有好有坏,为何乔羽偏要把一切都怪罪到胡人的身上?为何她要迁怒自己?但他不想让周望舒难做,况且自己横竖无事,亦无须让岑非鱼出来抱不平,再添风波。

  周望舒语气平淡,对白马说:“不关你事,是她迁怒于你。”继而对乔羽说,“请您莫要滥杀无辜。”

  乔羽不为所动,笑道:“胡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你若不忍心动手,那就让开。”

  白马觉得乔羽的“胡人即原罪论”完全不对,想要出声与她争辩,却被岑非鱼捏了捏肩膀。他侧目望向岑非鱼,见对方做了个口型“让溪云自己说”,这才继续保持沉默。

  周望舒的心里,应当有一个结,若不是自己解开,便会成为一个死结,永远绑住他。

  周望舒挡在乔羽面前,一动不动。

  他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是已经考虑清楚,对乔羽说:“白马曾救我于危难,助我找到并州军的内jian,他的部落受此牵连,被人毒杀灭族。但他在我落难时,仍旧对我不离不弃。多年来,他一直记得我的那一点小恩惠,知恩图报。”

  白马听得周望舒此言,不禁微笑,觉得自己脚底长了翅膀,几乎飘上天去。

  岑非鱼见状冷哼一声,伸手qiáng行把白马的嘴角往下扯,觉得自己头上好像长了糙,有点儿绿绿的。

  周望舒握剑的手突然一紧,道:“其实,人心是相同的,无论胡汉,皆有好坏。你如此滥杀无辜,与你所恨的胡人有何不同?”

  乔羽不再多说,直接挥剑刺来。

  周望舒犹疑片刻,提剑相迎。

  两柄剑均长七尺三寸,青玉为柄,夜里看来几乎一模一样。只听“叮”地一声,两把剑的剑尖竟刚好触在一起,在漆黑夜色中炸开了一点金白色的火星。

  火光稍纵即逝,周望舒与乔羽一触既分,各自退后数步,准备第二轮的jiāo锋。高手过招既是如此,不在于招式华丽炫目,在乎一毫一厘。

  乔羽的嗓音细柔,声音大起来后就变得有些尖锐,夜间听来格外怪异:“你要为个白雪奴与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