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白马仍旧站着,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地望着擂台。
苻鸾见白马bào露在外的雪白后颈,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嫂子别被风chuī跑了”的奇怪想法,继而想到“嫂弟有别”——毕竟,大哥出去玩了大半年,回家时竟带来一个“男嫂子”,他一时间适应不来。
白马看到紧张处,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苻鸾两下,扯着他说:“看你大哥,真是中看不中用!”
“是。”苻鸾只敢用余光偷偷瞥了眼白马的脸,见他俊俏的面庞透着男儿英气,便又放下心来,告诉自己“嫂子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嫂子和我都是男子”。未免回头被岑非鱼念叨,他清了清嗓,问:“嫂夫人何不坐下?”
“那可是金砖!”白马yù哭无泪,见苻鸾那见惯了huáng金的模样,不禁好奇,“你们这般挥金如土,钱是哪儿来的?”
“大风chuī来的。”苻鸾垫好毛皮毯子,拉白马坐回原位,“咱家金砖多得是,都是你的,有什么关系?而且,大哥说一定会赢,所以不必真把金砖搬来,都是镀金铜锭,不值几个钱。”
白马心中稍安,以为苻鸾不想多说,亦不再问。
苻鸾见白马看得认真,心中不解,道:“大哥不会输。”
白马斩钉截铁道:“我知道。”
苻鸾更疑惑了,又问:“那你为何看得这般认真?”
白马笑道:“你大哥是人,人被打,就会疼。”
苻鸾向来脑袋一根筋,他想了半天,只觉白马这话是句废话,但白马是岑非鱼看上的“宝贝”,如何会说一句废话?定是自己没有琢磨明白。他再想了想,顿觉白马这话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了,默默在心中记下了“人被打就会疼”这句至理名言,并附带了一句“大哥是人”。
却说擂台上,何不同陡然变招,击中岑非鱼的右肩胛。
岑非鱼身经百战,如何会看不出何不同的意图?他被打中,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躲闪。
但听岑非鱼爆喝一声,硬生生地用肩膀接住了何不同蕴足内力的一击,而这一击却没能伤到他半分。
若是有些眼力的武者细细查看,便能发现岑非鱼一直都在运气,他全身上下每条经络中,都流动着金huáng的真气。那真气透过筋脉散发出来,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真气罩。
何不同一扁担抽下去,当即被岑非鱼身上的真气振开,扁担向后弯曲至近乎折断。巨大的冲击,甚至令何不同向后连退三步,沙石碎散,地上留下了两道深长的拖痕迹。
岑非鱼大咧咧地把正面bào露在对手的视线下,仰着下巴,扬眉轻笑,拍拍肩膀,拉平衣服,道:“多谢何前辈手下留qíng!猫挠似的,不痛不痒正正好。”
何不同并无怒色,反倒兴奋大笑,道:“好小子,你甚么时候练成了金钟罩?”
“久到不记得了!废话少说,接招!”岑非鱼起手一招“提炉”,提枪向何不同攻去。枪身被他押得四平八稳,枪头she出如一线电光。仅有五式的《羯磨枪法》,在他手中却有着无穷变化。
白马坐在最好的位置,能够清楚分明地看见比武者的一招一式。他是练过《羯磨枪法》枪法的,但看这枪法由岑非鱼使出,却觉得彼此使用的招法天差地别。
岑非鱼的目光宛如捕猎中的鹰隼,只要出手,每击必中。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地jīng准,一杆银枪押得笔直,枪头只反she出寒光一点,没有任何晃动平白làng费体力。
岑非鱼面带笑意,给人的感觉却随意慵懒,像是看不起对手一般。
只有白马知道,岑非鱼是常年刀头舔血的人,浑身浴血却未堕入魔道,是因为他心存一股浩然气,从不以杀伐为儿戏。是故,他才能领略到武道的无穷奥秘,驯服手中长枪,心随意转,人枪合一,出招如呼吸般自然。
“这就是教我武功的人,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白马看着岑非鱼,只觉得自己只怕是将下辈子的好运气都提前支取了,才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个宝贝。
岑非鱼的胜利,可说是必然的。
“多谢何前辈的乌金软甲,我喜欢得很呢!”岑非鱼一枪点在何不同喉头,“咱已过了二十招,再打下去,宾客们该看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