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作者:七六二(456)

2017-09-17 七六二

  冯明如蒙大赦,激动道:“侯爷可算是来了!”

  苻鸾幽幽道:“你再不来,大哥就要死了。”

  岑非鱼皮糙ròu厚,众人其实并不担心他,只是觉得他成日躺在牢房里,有损自家威风。

  此时,他们见白马闻言后脸色白里泛青,深藏在心里的戏瘾先后发作,纷纷煞有介事地说着,什么“大哥真的要死了”“大哥好像已经半死不活了”“大哥只差一口气在,你快进去听听他的遗言吧”“大哥怀了你的儿子,快进去看看,别成了遗腹子”,简直把岑非鱼说得比纸片人还脆弱。

  白马被念得耳朵生疼,瞬间炸毛,把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蛋全都赶走,独自提着风灯,走入幽暗大牢。

  岑非鱼的牢房,在大牢最幽深的角落。

  牢房本就背yīn,岑非鱼所在的那间条件更差,一面是发霉的栅栏,另三面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房里yīn冷cháo湿,青苔布满角落,地上只铺着薄薄一层稻糙。

  岑非鱼躺在稻糙堆上,脸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白马提灯上前,在墙壁上落下一个巨大的人影,那影子被栅栏割裂开来,随着他的呼吸而纷乱地晃动,一如他此刻的心qíng。

  白马停在栅栏前,俯视岑非鱼,隐约看见他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军棍打得裂开了,血水从皮开ròu绽的伤口流出来,将他的后背染成乌红一片。

  白马的心脏忽然“突突突”地一阵狂跳,他的呼吸乱了手也在颤抖。

  风灯晃了两下,墙壁上那巨大的yīn影跟着晃动,光影jiāo错流动,隐约间照见了两颗鲜红炽热,不设防备的真心,此刻它们都落在地上,无力地跳动着。

  “岑非鱼,你……你怎么样了?”白马不敢靠得太近,似乎是怕看清岑非鱼的伤势,“你的伤,要不要紧?”

  岑非鱼没有回话,但小腿痉挛了一下。

  白马瞬间跪倒在地,将手伸进栅栏里,摸了摸岑非鱼的额头,“你在发热!”他一掌劈开牢门,将岑非鱼背了出来,感觉到他滚烫的额头贴在自己后颈上,直是止不住地心惊,“脾气怎这样倔?”

  大半夜地,白马派陆简出去将城里最好的大夫找来。陆简不敢怠慢,为省时间,一路小跑,把大夫从城南背到城北的府中。

  大夫查看了岑非鱼的病qíng,说他并无大碍,但最好能在今夜服药疗伤,尽快止住发热,方不至于伤及根本。

  白马仍未放心,跟着大夫走到书房,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药方,止不住地问东问西,“他身体一直很好,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从来没见过他生病。”他想起往事,心痛难忍,“他还曾割脉放血,为我炼制丹药。不知他当时流了多少血,但面上却没有半分虚弱模样,我总以为,他永远不会倒下。先生,此番他为何忽然就病了?”

  大夫写着方子,道:“老来的病根,都是年少时落下的。我看鄄城公的模样,应当是自幼就开始习武,少年时不知养生,没日没夜地练功,身体劳损严重,积下了许多小伤病。他仗着年轻、身板结实,平日不将伤痛放在眼里,于是就积下了祸患,指不定什么时候发作。”

  “方子开好了。今夜看着他些,先让他吃药,然后敷一副药膏,一个时辰过后,再敷另一副,缠上纱布,等三日后再行换药。他背上的都是皮外伤,你不用太过担忧。”大夫说罢,把笔放在搁山上,看了看白马,目光略有些疑惑,“鄄城公年纪不小了,身边怎连个服侍起居的姬妾都没有?竟要劳烦侯爷亲自照料。”

  白马连连道谢,双手接过药方,答道:“我就是。”他见大夫不明所以,又补了一句,“我就是他的妻子,或者说是他的丈夫,都行。是我没照顾好他,往后我会注意的。”

  大夫游方半生,自是见多识广,对岑、白两人的亲密关系不予置评,只道:“怪不得,原是小两口闹脾气?你比他年轻许多,若想彼此相伴一生,往后别由着他折腾自己,免得病来如山倒。”

  “多谢大夫,我都记下了。”白马亲自送大夫出门,让人帮忙看方子、抓药,自己则烧了热水,帮岑非鱼洗澡擦身。

  岑非鱼背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日下来,几乎同伤口黏在了一处。

  白马小心翼翼地把岑非鱼的衣服剪开,用温水帮他洗澡、擦身,顺手修剪了他的乱头发,再刮掉他下巴上新冒出来的青胡茬。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岑非鱼的下巴,叹了声:“你瘦了。大夫说的话,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