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将他的裤腿搂起,用孔雀羽慢慢扫弄,笑道:“愁也愁不来,义父康健,别急坏了身子。”
董晗张开白玉似的手,解开白马赤色长发,五指探进去轻轻抓弄,发出压抑的低喘,“嗯,好孩子……”
白马脑袋低垂,羽扇似的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一层yīn影,鼻尖微微泛红,鲜红的唇珠像是时刻可能低落的水滴。别看他面上如此,后背却被激起了成片的jī皮疙瘩。
面上再如何,伺候别人,总令他无比羞愧。
总觉得活成如今这模样,实在愧对父母。
然而,他不得不如此苟延残喘下去,迅速收拾了心qíng,开始揣摩董晗的话。
董晗云淡风轻,将朝廷里的腥风血雨说成家长里短,大抵在上位者皆是如此,把整个天下看作自己的家业,把天下的百姓看作家中的牲畜。
白马笑着,心里有些唏嘘。
董晗哂笑:“听不懂了罢?”
白马一面伺候他,一面柔声问道:“若义父不想让我懂,我自然不懂。若您想让我懂,那么我便懂一些。”
“有意思,你且说说看。”董晗轻哼两声,暂时沉沦在yù望当中。
主子,代指萧后和惠帝。他们虽掌握权柄,却前láng后虎如履薄冰。
儿子,自然是广陵王。
广陵王梁遹,乃是惠帝的庶长子,其母仅为一寻常宫女,偷偷在皇太后的庇护下生下了这个儿子,而后不久便被萧后毒杀。惠帝胆小,对此根本不敢作声。广陵王自幼长在宫中,却习惯了受人冷落,才智不算出众,更从未表露过对皇位的向往。
只不过他是个痴qíng人,在青山如是楼遇到了谢韶华,从此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奋发图qiáng。
媳妇,是广陵王妃桓婉。
桓婉出自司州桓氏,父亲尚书令桓温乃是清谈家的领头人物,桓氏家族盘根错节,在司州很有名望,他们算是广陵王除了长子身份外、唯一的倚靠了。
然而桓家的野心很大,他们不仅想要控制广陵王,更派出家中的年轻人前往各个势力派系中为人幕僚,不知到底是有些什么打算。
叔父,是赵王梁伦。
他是先帝的同母弟,多年来手握并、凉、幽三州兵权,开疆扩土倒不曾有过他,但为天子杀功臣、收兵权,贡献尤其突出。及至先帝驾崩,托孤不成,被谢瑛bī出镇守豫州,共掌控着四州兵权。
老丈人,自然就是老国丈、太傅谢瑛。
他少年得志,借着家族势力平步青云。先帝深爱其大女儿谢雁,可惜红颜薄命,病重垂危之际请求武帝娶了自己的亲妹妹,自此谢家“一门二后”,谢瑛风光至极。
眼下,谢皇后成了皇太后,谢瑛与赵王梁伦同受武帝托孤,却大胆到把托孤的诏书从中书监手中“借走”。后又掌控禁军威慑赵王,将对方吓得只敢躲在大司马门外长啸,连夜逃出京城。
此后,谢瑛总览朝政,任赵王为侍中、大司马、假huáng钺、大都督、督豫州诸军事,发配出去镇守许昌。将自己晋为太傅、大都督、假huáng钺,录朝政,甚至于令“百官总己以听”,其手中权力几乎等同皇权。
萧皇后害怕大权旁落,她的眼中钉便是这四股势力。
萧后毒杀广陵王的母亲,如今报应不慡,自己至今没有生育,眼看着这个庶长子越来越有贤名、极有可能即位,她心中不痛快。萧后不痛快,便一定会在惠帝耳边chuī枕旁风,总是朝臣再如何议论广陵王贤明,惠帝只怕还是觉得他没有才gān——即使并不如此认为,也迫于萧后的yín威,不敢表露。
目前,萧后还能压住广陵王,并且这皇子她早晚都要对付,即使对方真成了太子,以萧后的手段也有的是方法让他被废黜,故而并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广陵王是惠帝的亲儿子,惠帝纵然不喜,广陵王没有过错,他也不会与自己的儿子大动gān戈。
桓家一直低调处事,与各个派系的矛盾尚未显露,眼下,不会对萧后等人造成致命的伤害。
赵王与谢瑛水火不容,偏安在外——指不定哪天就驾鹤西去了。
试想,萧皇后辛辛苦苦熬到今日,控制了惠帝,面前却一直挡着一个谢瑛,她只怕是时时刻刻都如鲠在喉。
从董晗的话里看来,皇后想对付谢瑛,她准备动手抢回被谢英霸占多年的权柄,却苦于找不到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