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扯坏自己生平得意墨宝,萧泓阻拦不及,眼瞅着铭文一溜烟消失在院门外,心下反生出些感慨来,应该是塞北一行见了不少场面吧,铭文在跑了的过程中居然没发出幸灾乐祸的告状嚷嚷,可算是长大了一点点了。
珠藏泽自耀,玉韫山含辉?
耳畔听得真切,再看一溜烟没有影的铭文,言家耀辉摇摇头,琴书、诗乐双成的萧泓一厢qíng愿以为他也jīng通琴棋书画么?真真笑话了。
此次,铭文折返得甚快,在萧泓与言家耀辉告辞跨出门向院门会儿功夫,铭文一溜烟儿折返了回来。
瞧着火撩撩得冲进来的铭文小脸儿上堆满幸灾乐祸的笑意,萧泓qíng知不妙,立于阶前送行的言家耀辉瞧得都觉得乐。
对着萧府大公子呵呵笑了再笑,铭文陡然将手中的素纸展开高举过头,其上有老爷挥毫书写的四个大字--竖子可恶!笔锋苍劲,落笔洒脱,笔意酣畅淋漓。
看着这跃于纸上的四个大字,如言伯父在耳际呵斥,顿生倏然的萧泓láng狈不堪。看着铭文高举的父亲手书的这四个字,再如何持着事不关己的心态,也觉快意,掩了笑意,言家耀辉背转过身去,让声息平缓,这才催促着道:“萧公子,您请赶快回吧。”
院门内角芭蕉暗影下,按刀而立的黑虎慢慢压下高举着的纸追着萧泓前头跑的铭文的手臂,夺回折叠起jiāo与了三少。
挨了言家伯父的斥责,萧泓垂头丧气往外去,言伯父对他成见日深,往后需得好生孝敬扭转印象才有得安稳了。
靠着院墙外的江氏侍卫们向安然出了来的萧公子抱拳作着客套,他们对这位来时chūn风得意,去时沮丧颓然的萧公子深表敬意,想要娶得言家少爷,就得划出天大的辛苦,况且,往后难处多着呢,将来谁后悔,万事还说不定呢。
“送”萧泓离去,言家耀辉和铭文往了父亲暂居处。
总算在最后酣畅得骂出了一句,以疏解心中恼火,言茂jīng神陡好。
不等吩咐,铭文端来了个入冬所用的熏炭雕花铜炉放置在案下,快手快脚取来火烛,言家父子将案上散落着萧泓的手书点燃,火苗滢滢,没会儿落入铜炉内化作灰烬。
一时之变在瞬息,这几份jīng心斟酌过的文书算不得筹码。若是当真拿着这些寻事,言家才是自寻作践。况此次给萧泓下套,本意就是借此一窥萧泓进退之功。
言茂将搁置一旁那张写下“珠藏泽自耀,玉韫山含辉”书笔递jiāo于耀辉收了,用噗玉形容小三涵养,算得萧泓有点悟xing。
第八十五章
琴音显志,行书显学,萧泓用此暗诉志不在官爵名利,言家父子也领会分明。想也知晓,以萧府家道之兴,辅以萧泓所学,取得功名只是朝夕,全无必要舍近求远,择以xing命相博的兵戎之路。
将萧泓所书烧了,也是言家的底气,将来若当真拿着这几份文书行婢妾之事,言家才是自寻作践。此事早已由不得他人,一时之变只是瞬息,何以息谤?无辩就是。和制肘的力量一再相碰触后,先动着的言家安静下来,静候变数。在世为人,太过教条,不知妥协,皆不是做人的道理,后退一步,未尝不是往前进了一步。
挨了言家伯父的呵斥,受得些打击的萧泓隐着身影转道出了后侧门。
今夜,不知有多少眼珠子盯着萧府夜宴,萧泓自然不愿留下话柄,绕着路,掩着身形往回走。没曾想,一路遮掩往前,沿途四下里居然没几个人影。
看着最近一直都处在深幽寂静意境中的广巷,萧泓扫视左右,奇怪了,怎么四下里皆没个人影?今儿个还没过,难不成京中有了其他热闹瞧了?
推开预留着没栓的侧门,挨着门边专候着的小厮连忙挑亮了灯芯,侧举着为大公子引路。
和府门外一样,府内也清静得不闻一点喧嚣,萧泓顺口询问道:“客人还在厅间?”
提着灯笼迎着路的小厮连忙回应,“江少爷江少夫人给老爷、夫人和杜夫人行了礼后就回了。夫人在花园子设宴,请众位夫人赏荷。”
萧泓一怔,止步询问道:“几时回的?”
听了大公子发问,小厮驻足复诉道:“进了门行完礼,当即就回了。”
今日为款待贵客,萧府上下无不打起十二分jīng神,哪里料得,贵客进了三重门廊,在正堂拜会了老爷夫人后,当下就告辞了,前后不足一盏茶功夫,待得出了门,先前不远不近守着的各府家丁们也随之一哄而散了去。倒是府内应款待的客人来了就走,而“闲暇着”“顺路路过的”赖拜访萧夫人的别家夫人却来了好些位,此刻,都一并请在花园子赏荷。